第二百零四章 古怪的母女
翌日清晨,天光明明間,祝府堂前祝崢蘇曼這對新夫妻正跪叩敬茶。
由於昨夜出了那檔子事,祝泓兄妹被連夜送走,遂祝老夫人與賀氏面色多少帶些疲態。
作為祝家親眷,國公夫人也需受蘇曼敬茶,捧過茶盞淺抿一口,厚厚的紅封便擱在了托盤上,蘇曼恭恭敬敬地福身道一句“拜謝姑母厚愛”。
蘇曼起身,轉而捧茶給雲知渺,因是平輩,便不必叩首行禮,雲知渺雙手接過,面帶微笑:“多謝表嫂。”
昨夜她未細看蘇曼長相,現下一瞧,是個極清秀白淨的女子。
蘇曼描畫新婦妝淡掃蛾眉,靦腆內斂卻並不木訥,抬起臉與她相識一笑,頗是靈氣秀美。
待見親禮畢,長輩們在一處敘話,祝崢便領著蘇曼與雲知渺一同出府遊玩。
馬車中,祝崢一身褚石色衣袍儀表堂堂,半打車簾望向前路。
“先前便說待婚事畢,要帶表妹好好逛一逛濱州,如今天色還早,不如先去吃些茶點。”祝崢笑道,“前頭不遠有家樓肆,早茶很是有名,有道杏仁茶碗甜口香糯,是阿曼最愛吃的。”
雲知渺揶揄道:“表哥哪裏是要帶我去吃早茶,分明記著表嫂愛吃杏仁茶碗,才直奔那家去。”
蘇曼被打趣得雙頰染紅,羞赧地低著頭。
祝崢握拳輕咳一聲,俊顏也飛上一層紅霞:“阿曼臉皮薄,表妹快饒了她,待會兒表妹想吃什麼只管多點些。”
見小夫妻兩人實在羞得緊,雲知渺便不再玩笑,眉眼彎彎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馬車朝樓肆而去,但往前行了一段卻被迫停下,路中央被人群堵住去路,不知是出了什麼事,烏泱泱圍著一圈人。
馬車過不去,祝崢只好先下車帶著家僕去看情況,擠進人群裡,左右皆是議論聲。
“真可憐,看那婦人都皮包骨頭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媳婦,怕不是受了虐待。”
“城裏哪裏見過這般落魄狼狽的人,這母女兩是從哪兒來的?”
“哎,小婦人一動不動,不會是沒氣了吧,要不要送醫館吶!”
祝崢望向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蓬頭婦人,婦人身邊還坐著一名幼童,小臉髒兮兮,雙臂搖晃著婦人的身軀,哭得聲音都啞了。
他回到馬車旁,蘇曼打起簾子探出頭:“夫君,前頭怎麼了?”
“有名小婦人昏在路邊,孩童啼哭不止,瞧著是病得不輕。”祝崢道,“阿曼,前頭不遠就有醫館,咱們有馬車,不如順帶將人帶去醫館,再去樓肆吃茶。”
“也好。”蘇曼點了點頭,同雲知渺說了一聲,兩人便下馬車將空間騰出來。
家僕們左右驅開人群,百姓們見有人願出頭送人去醫館,自發地散向兩邊,更有幾人幫忙小心將小婦人和幼童抬上馬車。
因著時辰還早,醫館裏並沒有多少人,祝家馬車將人送過去時,坐館的老大夫與兩個小徒弟忙幫扶把人挪進裏間看診。
幼童怯怕不已,拉著小婦人的衣角不肯鬆手,蘇曼見狀便柔聲哄著,將人抱在懷裏。
“孩子莫怕,你阿孃是去瞧病的。”蘇曼隨身帶著飴糖,塞了一塊進那幼童手心,“咱們先在外頭等,好不好?”
幼童聽見“瞧病”兩個字,忽而神情十分驚恐,哆嗦著縮成小小一團,口齒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
蘇曼無法,只得提裙蹲下身,一下一下拍撫著幼童的背。
雲知渺瞧著幼童和那小婦人的裝束都十分襤褸,來濱州許多日,從未在街上看見如此落魄之人。
“表嫂,能聽清她說什麼嗎?”
蘇曼蹙著眉,靠近了一些,聽了半晌搖頭道:“一個勁嘀咕什麼不要生病,生病要被埋……”
沒頭沒尾的,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雲知渺抿了抿唇,蹲下身同蘇曼一同安撫那幼童,放緩了語氣:“小姑娘,能告訴我們為什麼生病要被埋嗎?”
幼童捂著腦袋搖頭,吸了吸鼻涕:“好多人生病,好多人埋起來,阿孃不要死,不要死……”
那雙稚嫩的眼裏藏著顫抖與恐懼,讓雲知渺莫名發慌,心底有什麼猜測慢慢浮出。
她試探性問道:“哪裏有許多人生病?”
“不讓人出去的地方……”幼童哆嗦著怯生生道,“阿爹死了,牛叔叔也死了,阿孃也要死了!生病的人都會死!”
蘇曼聽得雲裡霧裏,而云知渺緊皺眉頭。
看診的內間中,忽而一陣騷亂,老大夫與兩個小徒弟連滾帶爬地跑出來,恐慌至極。
“天殺啊,這人得的是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