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見對方的確是認識，便沒有再說什麼，弓著身子把門關上。

    雅室中悄靜，雲知渺無語凝噎，曉兒和淮竹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撇嘴。

    “表妹怎麼到這兒喝起茶來了。”

    “此處可觀街景，風景不錯。”雲知渺淡淡道，“二表哥，我好似說過不麻煩你作陪，你這樣跟進來，有些失禮吧。”

    “欸，我知你是面皮薄，到底是表兄表妹的，犯不著這樣客氣。”

    祝泓斜倚桌旁，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著杯盞淺嘗一口，搖頭道：“這家的茶不過爾爾，可比不上臨成居的。回頭我帶表妹去臨成居坐坐，那裏不光茶是上乘，點茶的侍女更是手藝一絕，賞心悅目。”

    “也不知是去喝茶還是去看人，說些話真是奇怪。”淮竹小聲地哼哧著。

    祝泓抬眼打量淮竹，搓著下巴暗自嘖聲，表妹身邊的這個婢女長得還行，就是善妒了些，他不過才誇臨成居的侍女兩句，就莫名挑起刺來。

    日後他娶了雲知渺，她身邊那些婢女都是要給他做通房的，善妒可不行，以後得好好調教。

    再打眼往右側一望曉兒，搖搖頭，這種的就算了，一點女子的婀娜身姿都沒有，看著倒胃口。

    祝泓藏好小心思，輕咳兩聲，正要順著話頭往下，對面的少女卻是先開了口。

    “二表哥要是閒得慌，就去找些事做，我有手有腳，身邊也有人侍候，很是不必讓表哥操心我該去哪處玩樂。”

    “表妹怎麼惱了？”祝泓在嘴上拍打幾下，哄道，“怪我怪我，沒得提什麼臨成居侍女，就在此處喝茶也好，你要如何，我都是依著你的。”

    雲知渺再次沉默，從前她覺得周景瑞已經夠油了，沒想到濱州也這麼臥虎藏龍，他合該跟周景瑞去拜個把子。

    祝泓見她不說話，試探性地伸手去握她的手腕：“好表妹，你別惱——”

    “表少爺也太沒規矩了，作甚這樣拉拉扯扯？”曉兒一巴掌把祝泓的手打偏，氣呼呼地瞪著眼睛。

    祝泓手背被打紅，揉搓著痛處，反口就想罵人，但礙於雲知渺在，只能忍下不痛快，賠笑道：“一時情急而已，我這不是怕表妹不理我嗎。”

    他秉指做起誓狀：“我對錶妹一見如故，二見傾心，絕無半點冒犯之意，表妹要是不理我，我可傷心的很呢。”

    雲知渺抿緊唇，拳頭硬了。

    沒有十年腦血栓，都說不出這麼腦殘的話。

    她在把祝泓打包丟出去，和噁心回去之間考慮片刻，選擇了先後再前的順序。

    瓊玉般的面容微微帶笑，她道：“一見如故，二見傾心，表哥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一千一萬個真！”祝泓見她有所迴應，欣喜不已。

    “表哥如此言辭真切，我是信的。”雲知渺點點頭，手肘撐在桌案邊撥弄指甲，“說起來，我也到許親的年紀了，爹孃日日在耳邊唸叨，這家公子好，那家公子出色，我卻都是不滿意的。”

    祝泓眼睛一動，暗暗竊笑，果然女子都愛聽甜言蜜語，他才說兩句好話，對方態度就截然不同了。

    “那是他們還不夠出色，才入不了表妹的眼。”他端著風流不羈的笑，聲音能擠出蜜，“若是表妹早些遇到我，便不必為此苦惱了。”

    “是嗎。”雲知渺托腮彎唇，“這麼說，二表哥一定有驚才絕豔之能，不知詩文做得如何，武藝如何？”

    “這個……都尚可，尚可。”

    “可有功名？騎射可否能百步穿楊？”

    祝泓搓了搓掌心：“表妹有所不知，我這人一向不喜歡出風頭，就算有本事也是要藏拙的，不好四處賣弄。”

    “都是自己人，就別打官腔了。這麼聽著，二表哥是文不行武也不行？”雲知渺攪繞一綹髮絲，露出嫌棄表情，“那不是跟廢物一樣嗎，吃飯都浪費糧食，怎麼還有臉來說什麼傾心不傾心啊。”

    祝泓臉色微變，好似被踩著尾巴：“你……”

    雲知渺笑道：“嗐，開個玩笑而已，二表哥不會生氣了吧？”

    那純美無暇的笑容不似作假，祝泓扇著摺扇，壓下心頭不快：“……我哪裏會生氣呢，表妹真是頑皮，怎麼開這種玩笑。”

    “我這人就是如此，不大會說話。”雲知渺朝淮竹招手，取了茶樓的點心單子，“這樣，我請二表哥吃茶點，當做賠罪。”

    她指了指單子最左側：“就那一排，十文以下的，二表哥隨便點。想來你是庶子，在家中生活不易，應該沒吃過十文這麼貴的茶點吧？”

    她這是瞧不起誰呢？祝泓嘴角微不可見地抽動。

    “不用了……我喝茶就好，不勞表妹破費。”他著意咬重了破費二字，頗有些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