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敏嫣斜睨過眼，撇著嘴道：“哥哥又犯毛病了吧，前兩年那個雲輕宛來，你也是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現在又是這套說辭。嗬，我瞧哥哥是見著個好臉蛋就恨不得貼上去，也不瞧瞧人家理不理你。”

    “你這話說的……”

    “我說的不對嗎？”

    祝敏嫣對鏡梳理額發，翹著嫩生生的手指：“先前雲輕宛來，你就總往人家邊上湊，一口一個表妹叫得貼心，還來同我說什麼，稍稍使些手腕，就能讓她對你痴心不移，傍上國公府的大樹，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結果後來呢，雲輕宛壓根沒正眼看你，你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

    祝泓摸了摸鼻子：“誰還沒個失手的時候，你看濱州這些嬌嬌女，那個不是慕我風流倜儻，前兩年那雲輕宛才十三歲，不識男女之事罷了。”

    “哥哥別說什麼嬌嬌女了，沒得髒了我耳朵。”祝敏嫣不屑道，“盡是什麼登仙閣春陽樓的糟爛貨色，虧得你也要拿出來說，若不是看哥哥身上有幾個子兒，她們能貼上你？”

    “有你這麼說親哥哥的嗎？”祝泓砰砰拍響桌案，不滿地嚷叫著，“再怎麼着，我也比祝崢好吧，他是腦子被驢踢了，要娶個秀才的女兒，我纔不會像他似的。”

    “那你想如何，還想攀雲國公府？”祝敏嫣側過臉，略帶諷笑說道，“不是我潑哥哥冷水，咱們不是雲家的正經親戚。雖說雲知渺是從莊子上接回來的，但人家是嫡出的公府小姐，他們家能把女兒嫁給一個庶子？”

    “你都說了，這個雲知渺是近年從莊子上接回去的，又不是從小養在國公府裡。”

    祝泓哼笑幾聲。

    “鄉下長大的千金，能有什麼世面，想必男人都沒見過幾個，只要我拿出些本事來，說不定就得手了。”

    半開的窗扉投進銀色月輝，祝泓醺醉的臉孔透出幾分玩味。

    祝敏嫣低笑起來，纖纖細指撐在下頜處：“那哥哥就去試試吧，我拭目以待。”

    -

    第二日清晨，暖陽斜撒進寢屋。

    雲知渺梳妝齊整後，隨國公夫人去給祝老夫人請了安。

    濱州的春是溼潤的，風中夾雜著夜裏未散盡的水氣，雲知渺從祝老夫人的院子離開後，繞過小花園，朝前院走去。

    昨夜她已把一些在祝家打聽到的訊息遞給了裡珩和裴川，他們本打算趁夜深時去城南城西檢視，但古怪的很，去城南城西的道路有人把守，且防守十分嚴密，他們怕打草驚蛇，只在外圍觀察一番就離開了。

    裡珩遞迴訊息，讓雲知渺今日借出府遊玩的名頭，帶他們出去，在城內四處再探一探情況。

    石子路被晨光曬得微微發燙，有人站在道路盡頭，把玩著一柄摺扇，廣袖帶風朝她迎面走來。

    “表妹這是要出府嗎？”

    雲知渺回憶一番，想起是昨夜碰見過的祝家庶子祝泓。

    她點點頭，行了平輩禮，領著淮竹和曉兒繼續朝前走。

    祝泓快步跟上，走在她身側：“表妹初到濱州，是打算出府去玩嗎？”

    “是啊二表哥，聽說城裏熱鬧，我打算四處轉轉。”

    “欸，那可巧了，濱州哪裏有好吃好玩的，我再熟悉不過。”祝泓搖著摺扇，一副風流瀟灑做派，“不如我陪表妹一起去，有個人作伴，也能幫你探探路提提東西。”

    雲知渺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對方身上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脂粉香，隨著他擺動扇子的風，味道不停朝她飄來。

    她笑了笑道：“不麻煩二表哥了，我帶了婢女和護衛，若要探路提東西，他們會代勞。”

    “此言差矣。”祝泓撩開額前一綹頭髮，微微眯起了眼睛，用一種迷離而縹緲的音線，緩緩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能為表妹這樣姝麗的美人效勞，是我的榮幸。”

    祝泓說完，自覺撩人心絃，心中竊喜著等小表妹臉紅。

    雲知渺卻皺緊了眉頭，心裏泛起一陣不適。

    救命，怎麼還夾起來了，這濃濃的後鼻音，拖長的語調，像是嗓子裡有拖拉機犁地。

    “表妹不說話，不會是害羞了吧？”祝泓勾起嘴角笑，手裏扇摺扇的動作更賣力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倒也沒有。”

    果然閨閣女子都是臉皮薄的，他才說幾句，她就羞臊得表情都不自然了。祝泓霎時信心滿滿，拈著額前垂下來的一綹頭髮，繼續用那迷倒登仙閣無數名花的深沉嗓音發起攻勢。

    “表妹這一笑，讓我想起從前讀的一句詞。”他咬字緩慢，迷離的後鼻音帶著，“色授魂與，心愉於側，傾醉而心馳神移，原是此種感受。”

    “……”

    祝泓正因引詞夸人恰到好處的小手段沾沾自喜，卻見本該臉飛紅霞的小表妹，眨著那雙靈動的杏眸問他：“二表哥，你是喉嚨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