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不悅地睨向那名少女，聲音放沉：“胡說什麼，這裏哪有你什麼事。”

    “母親，敏嫣只是這麼一說罷了。”長相楚楚柔弱的少女縮了縮肩膀，小聲道，“母親若不喜我多話，我不說就是了。”

    祝敏嫣攪弄手中絲帕，瞧著很是委屈，雲知渺覺得有些莫名，看了她幾眼。

    賀氏臉色不大好看，到底在人前也沒有發作，只是有些尷尬地解釋道：“知渺，這是你舅舅的庶幼女，比你小几個月，可喚她做敏表妹。”

    “渺姐姐好，一早就聽說你和姑母要來了，敏嫣可高興呢。”祝敏嫣怯生生起身，福了福身子，“不過敏嫣比不得旁人，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渺姐姐不會怪我吧？”

    方纔熱熱鬧鬧的氣氛，霎時淡了不少，祝老夫人咳嗽幾聲，銳利的目光朝旁掃去：“好了，你有這個心就行，別說這些不著調的話。”

    祝敏嫣張張嘴，坐回了原位，指尖攏著耳廓碎髮，一副受氣模樣。

    祝家眾人似乎都習慣了祝敏嫣這種樣子，一個兩個懨懨地別過眼睛。

    “都別站著說話了，讓君凝和渺丫頭先去住處歇一歇，一會兒再到飯廳用夕食吧。”賀氏招來兒子，“崢兒，快給你姑母和表妹引路去。”

    祝崢揖手應下，行姿雅正：“姑母，表妹，這邊請。”

    -

    給雲知渺等人備的客院在東南側，院前不遠就是花園，假山曲水圍繞，此季正是花開馥郁時，幾叢薔薇爭相吐露，豔而不妖。

    祝崢將人送到後告辭，說是半個時辰後，會再來接她們去用飯。

    祝家的宅子雖比不上國公府氣派闊大，但勝在精緻和雅，隨處一樣盆栽都是花匠進行修剪過，雲知渺一進臥房便瞧見大開的窗櫺外爬上幾株繞藤月季，兩隻金翅蝶正停枝緩緩撲翅。

    “小姐，這花兒真好看！”曉兒新奇地伸手去觸月季花瓣，金翅蝶受到驚嚇，撲騰著飛遠了。

    “窗外種花藤，春時香氣滿室，夏時遮陰避陽，真是巧思呢。”淮竹笑道，“待回上陽都，咱們也給小姐屋子的視窗外種幾叢吧。”

    “可別。”雲知渺坐在桌案前，倒了一杯水捧著喝，“外頭看著是好看，你們知道交織纏繞攀在牆面的枝叢裡有什麼嗎？”

    “有什麼？”淮竹和曉兒雙雙好奇地眨眼。

    “有蟲子，蚊子，蜘蛛，壁虎，氣候要是潮溼，還有許多數不清的小爬蟲。”雲知渺舔了舔被茶水潤溼的唇瓣，盈盈一笑，“住少許日子是伴花香入眠，住久了就是和蟲子窩作伴，你們想要嗎？”

    “那、那還是不要了……”淮竹一聽數不清的蟲子，表情像戴上痛苦面具。

    裴川裡珩等人進不來後院，都被安置在前院，他們有任務在身，入夜後就會自行行動。

    雲知渺望向晚雲盡收，暮色漸落的天幕，斂了斂眸道：“這兩日你們多在府中轉轉，和客院裏的婢女們一塊兒玩，錢袋子在淮竹身上，若要用便自己拿。”

    淮竹與曉兒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淮竹壓低聲音道：“婢女們大多都在後院打轉，怕是打聽不到什麼訊息。”

    “那倒不一定。”雲知渺單手托腮，手指繞著茶杯打轉，“聽阿孃說，自四年前舅舅病逝之後，祝家都是崢表哥和舅母在打理。從前舅舅是做官的，也積累了不少人脈，如今祝家無人再走仕途，倒是從商順風順水。祝家的僕從常要出門辦事，大宅院裏訊息都是通的，總會知道些咱們看不見的東西。”

    曉兒點了點頭：“祝夫人真是能幹，把偌大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條。就是脾氣好似不太好，今日那位敏表小姐看著很怕祝夫人的樣子。”

    聞言，雲知渺和淮竹抿著唇笑起來，倒把曉兒弄得雲裡霧裏。

    “怎麼啦，我說錯了嗎？”

    淮竹伸開指尖輕輕點著曉兒的腦門：“傻曉兒，表小姐那是故意做給外人看的，你怎麼沒瞧出來？”

    “啊？”

    “今日祝夫人給咱們小姐送東西，她非要插一句嘴惹祝夫人不高興，祝夫人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斥她，她卻怯的不得了，好似一副平日常受打罵的樣子。又說什麼自己拿不出好東西，明裏暗裏都在說祝夫人對她這個庶女不好，從來不給她好東西，可你瞧她一身穿戴，哪裏是受苛待的模樣。”

    曉兒聽罷恍然大悟，咂舌道：“沒想到這個表小姐，心思還挺多的。從前在村裏，我就聽那些大娘說，富貴人家後院可鬧了，也就是咱們國公爺不納妾，府裡也沒什麼庶子庶女姨娘，沒別家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

    “總之咱們是來做客的，除了外祖母、舅母和崢表哥外，也不必和旁人打交道。”雲知渺道，“收拾收拾，等會兒就要去前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