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彭奇一邊咀嚼一邊發出唔唔稱讚聲，其餘人也忙不迭伸手拿饅頭。

    裡珩抹的是燒椒皮蛋醬，做醬時青椒用幹鍋烤出虎皮，加入調料與剪碎的皮蛋擂打成泥，甫一入口是微微的辣，但辣味很快就被皮蛋的濃醇蓋過，饅頭的清甜之中夾著厚重的香辣，他幾口吃完半個饅頭，嘴裏塞得慢慢噹噹，卻已經迫不及待去拿新的饅頭。

    辛元兒吃著夾了菌菇醬的饅頭，腦袋一搖一晃，又捧起粥碗唆一大口，發出舒適的喟嘆聲。

    周遭的炊煙也止了，兵士們圍篝火而坐，如從前一樣吃著大鍋灶的米飯和煮肉。方纔那邊的香味幾乎所有人都聞到，一個個扒著碗裡的米飯往那處看。他們見彭奇等人如風捲殘雲般不停地吃饅頭，不由又覺得嗓子眼疼。

    他們為什麼一直吃饅頭，不噎得慌嗎？

    但是看著吃得真香啊，饅頭有那麼好吃嗎？

    他們抹在饅頭上的是什麼，是剛剛炊煙時發出香味的東西嗎？

    一側，裴川一行人默默背對雲知渺那處。

    孔秋山咬著碗裡的肉不是滋味，雖然那小丫頭蔫兒壞，可是她做的東西真的很好吃，想當年……他們也是左手紅燒肉，右手糖醋魚，往事不可追。

    但，現在不過就一碗粥和幾個饅頭，他們也沒有很想吃。

    第二日，隊伍在清晨出行，照舊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行。正午時分，途經一處山湖，兩岸夾道叢生綠意翠然，行路了三個多時辰的隊伍停行休息。

    國公夫人昨夜睡了很久，今日精神頭也好了許多，扶著紅葉的手在馬車邊賞看春光。

    春日的正午日頭不似夏天那般毒辣，暖融融的日光伴隨和煦微風，吹著春衫揚動，湖面波光銀漪，兩隻野兔在湖畔吃草，蹦來跳去霎是可愛。

    雲知渺看著兩隻灰撲撲的兔子，眼睛都亮了，杏子眼裏閃著光。

    “有兩隻胖乎乎的兔子！”

    陸時棠彎唇道：“姐姐喜歡嗎，我去捉一隻來給你養著玩。”

    “陸哥哥，我也要養！我也喜歡兔子！”辛元兒蹦高舉起手。

    但云知渺卻搖頭道：“兔子不好養的，但是兔子肉很好吃，你們看那兩隻那麼肥，味道一定很好啊！”

    麻辣兔頭，香烤兔肉，爆炒兔丁，雲知渺越想越開心。

    “能捉到嗎？”她雙眼亮晶晶地望著陸時棠。

    陸時棠默了默，點頭說：“等我一會兒。”

    他拿上弓箭，鑽進湖畔的樹叢裡，隔著遠距離射出兩枚羽箭，須臾間，快樂吃草的灰兔就慘遭毒手。

    陸時棠提著兔子耳回來，怕血淋淋的模樣嚇著雲知渺，剛準備藏在身後，等洗乾淨再給她，誰知雲知渺已經招呼幾個人開始燒火煮水，連襻膊都綁好了。

    “兩隻都抓到了嗎，太好了，我先放血脫毛！”

    “……好。”他無奈地笑笑，也沒讓她動手，攬下了放血脫毛的髒活。

    彭奇和裡珩湊過來，一聽是要吃兔子，十分來勁，揹着弓箭也鑽進了林子，兩隻兔子雖然肥，可哪夠那麼多人吃啊，他們已經是成熟的蹭飯人，要會自己打食材！

    兵士們也開始生火做飯了，不少人見山林茂盛，都進林子碰碰運氣，林中除了野兔，還有山雞，不知是不是這處水林肥沃，動物都十分肥碩。

    彭奇和裡珩回來時候，興奮得把打到的獵物拿出來，左右手滿滿當當：“找到一個兔子窩，我們一鍋端了，瞧這些夠不夠！”

    看著被插成一串的兔子，陸時棠眼皮都跳，伸手遮住了雲知渺的眼睛：“拿遠一些，會嚇到——”

    “夠的夠的，你們也太厲害了，這下可以做兔肉宴了！”少女眸色明亮，如一陣風直奔兔子串而去，滿臉是撿到錢般的喜悅。

    陸時棠只好默默把手收回來，側著腦袋深思。

    血淋淋的兔子沒嚇到雲知渺，卻嚇到了辛元兒，他撲到了陸時棠的身上，抱著他的手臂嗚哇嗚哇：“兔子那麼可愛，怎麼能吃兔子！”

    陸時棠厭煩地趕開他：“那你別吃。”

    嚎叫聲戛然而止，辛元兒悻悻地撓了撓耳朵。

    除了許多成兔外，裡珩還捉到了一隻幼兔，小小軟軟只有巴掌大，他本想著雲小姐這樣的小姑娘，會喜歡這種幼兔，便一起帶回來，純當伙食費孝敬。

    誰知雲知渺看一眼搖頭：“太小了沒肉。”

    隨後捧給了辛元兒玩。

    辛元兒抱著小兔子，坐在一旁看他們殺兔子拔毛，默默捂住了捂住的小兔子的耳朵和眼睛：“罪過罪過。”

    乘著陸時棠等人勤勤懇懇地處理食材，雲知渺又帶著曉兒和淮竹去挖土做簡易烤窯。

    先用石頭壘出雛形，黃泥再活著水一層層蓋上去，逐漸搭成中空外包的模樣。中央燒上幹樹枝柴，乘著土窯預熱的功夫，她把三隻個頭中等的兔子挑出來，麻利地刷上醬料醃製。

    山中還有不少野菜，雲知渺也沒有放過，挖了幾株當做樣本，讓曉兒和淮竹繼續挖，轉頭回去處理剩下的兔子。

    三隻用土窯薰燒，三隻個肥的用來燒烤，剩下的剁碎切成丁狀大小，猛火爆炒。兔頭也不能浪費，整合到一塊又是一道好菜。

    當燒烤架搭起，三隻被架上火的兔子在燃動的火焰中滋滋冒油。一層孜然一層辣椒粉，如同雪花在火堆上飄灑，雲知渺撒的均勻，讓每一寸肉都沾上了香料。

    那無孔不入的香氣，讓周遭燉肉蒸飯的兵士們煎熬萬分，該死的，這味道又出現了，比昨天還要香，還要饞人。

    裴川等人也打了不少野味，但不大會做，只是統一處理乾淨拿樹枝串著烤，看看那邊色澤金黃油亮，手動搖架均勻受熱的烤兔，再看看自己這邊囫圇串成串，烤得一邊黑一邊黃的山雞，裴川眼角沉了沉。

    然而香氣折磨只是剛剛開始。

    當雲知渺猛火爆炒兔肉，提味的香料與配菜丟進鍋裡，唰拉唰拉的聲音伴隨著銷魂香味幾乎飄滿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