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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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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把人悄悄換出來

    黑水山真不是人待的,孔秋山憶起那段日子,都要流淚。

    每日雞不叫就被趕起來搬石挖礦,三餐的分量少得還不夠塞牙縫,兄弟幾個裡屬江虎飯量最大,活生生餓得夜裏翻白眼。

    好在他們的大哥有腦子,觀測出礦山有不明震動,猜測是有大量人馬移動所導致地動,這才找準時機,在蠻族壓境時說服駐礦山的領頭人,去支援程家軍。

    他們以戴罪之身對敵,得了功勞後,程小將軍查過他們的底細,確認他們並未犯過窮兇極惡之罪,又有勇有力,就把他們收入麾下。

    請功的摺子早早就送回了上陽都,如今他們也不再是土匪,而是正兒八經的兵了。

    轉匪為兵後,孔秋山覺得世界都變得美好,不再受人或驚怕或異樣的眼神,陸家軍裡的兵漢子對他們稱兄道弟,甚至穿著一身鎧甲回上陽都時,城門兩側還有百姓對他們歡呼相迎。

    說起來,也算因禍得福,如果沒有被抓,他們大概一輩子都待在西蒙山,無緣見識廣闊天地,也無緣體會截然不同的人生。

    但,被一個小姑娘糊弄之恥,孔秋山還是記得牢牢的。

    他哼聲道:“大哥,咱們想個什麼法子教訓她,一雪前恥?”

    “再說吧。”裴川抱臂轉身,紮成無數細鞭的馬尾隨走動搖晃,“心情好就去嚇嚇她,挺有意思。”

    -

    國公府中。

    雲國公手裏端著的茶杯險些沒拿穩。

    “啥,那土匪頭子還成校尉了?”

    他搓動著手掌,連連搖頭:“這是什麼難得的好運氣,恐怕光靠運氣也不夠,此人還得頗有本事。”

    蠻族兇悍,邊際之地每年都要折損不少人,能從一個勞改礦工脫身而出,還救下程小將軍,光這份膽色就不是常人有的。

    “現在如何是好,就算脫了匪籍,也是蠻武之輩,若他真有心報復,咱們還得日日防著?”國公夫人愁壞了。

    回來路上,一離開程府不遠,雲知渺就在馬車中把事情同國公夫人說了一遍。

    國公夫人開始還以為小女兒嫌花宴無聊,才裝病要回家,可聽完事情,卻是憂心忡忡,一路都提著心。

    雲知渺道:“倒也沒有那麼嚴重,裴川等人從前雖是土匪,卻不是好殺之人,否則當初就不會是隻判去黑水山,早已被處刑。阿孃別擔心,我平日也少出門,若出門多帶些人就是。”

    “我兒說的也有理,咱們好歹是公府,也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他一個小小校尉,還敢真做什麼不成。”雲國公撫膝思襯了片刻,“回頭為父就調兩個身手好的,給渺兒做護衛,若有出門陪護左右,以防萬一。”

    這廂一家人正說著話,那廂門房處就來人稟報,說是定遠侯府派了大夫送了藥材過來。

    雲知渺十分詫異,這陸侯夫人未免太熱情了些。

    國公夫人看破不說破,只讓婢女扶著雲知渺回清籬苑躺著,再請大夫過去號脈一二,既是裝病回來的,還得再裝完。

    -

    入夜時分,宮殿內燈燭重重。

    兩名宮娥侍候著周景瑞試喜服,紅豔豔的錦緞金線團織,皇子規制的四爪蟒繡得威風凜凜,好似要張牙舞爪地從衣裳裡躍出來。

    周景瑞展開雙臂,任由宮娥為他繫上腰帶,金冠束髮喜袍加身,更襯得他英俊非凡。

    “三殿下穿這一身,當真是好看極了。”皇帝的貼身人寶海甩著拂塵,嗓音是太監獨有的尖細,“可還合身?若有不妥之處,老奴便讓她們再加改制。”

    “無需改了,這樣便很好。”周景瑞頷首道,“有勞寶公公走這一趟。”

    “都是老奴的分內事,三殿下的親事聖上是放在心上的,只盼著婚期一到,三殿下與宋家小姐結成好事,為皇家開枝散葉。”

    “兒臣感激父皇賜婚,定會好好待宋姑娘。”

    寶海躬身一笑:“老奴這就回聖上跟前回話了。”

    周景瑞溫聲應著,親自將寶海送出去。

    待人一走,那張英俊面孔上就沒了笑容,隨手扯下腰間紅而豔目的喜服腰封,隨手丟在桌案上。

    “殿下不喜歡這個樣式?”風櫟幽幽地從後頭冒出來,身為貼身護衛,向來如影隨形。

    “所娶之人非心上之人,樣式又有什麼要緊。”周景瑞撐膝抵著額頭,“國公府如何?”

    風櫟默了默道:“沒什麼異常,雲大小姐和雲二小姐大多時候都不出府,出門去也就是隨國公夫人赴各家宴,或是去鋪子買東西,再正常不過。”

    “那在府裡呢,她們兩個湊一塊,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就沒人盯著了?”

    風櫟有一瞬的遲緩,張張嘴道:“府裡也要派人盯嗎,這不好吧殿下,閨閣之內,咱們的人也進不去啊。”

    而且殿下都要成婚了,還記著這個牽掛哪個的,要被宋家知道,面子多難看。

    當然這話風櫟沒敢說,只是抱著劍露出哀愁眼神。

    “罷了罷了。”周景瑞撥出一口濁氣,深沉的眼無奈地閉上。

    宛兒如今這種態度,是已經被雲知渺徹底滲透了。他再說什麼做什麼,恐怕也會被認為是挑撥之言。

    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婚事,等和宋家女成了婚,有宋首輔相助,太子之位就是他囊中之物。

    來日方長,只要權利在握,他有的是辦法讓宛兒回心轉意。

    至於她說的什麼有心悅之人,他是一個字也不信的。普天之下,比身份地位比容貌氣度,有哪個男子能勝過他?

    周景瑞心思飛揚之際,風櫟又想起一件事,補充道:“前些日有個瘋婦在國公府前鬧事,說什麼雲二小姐是她親生女,被國公夫婦奪走,以此要求公府給她五百兩銀錢。但後來查出那瘋婦是個犯了人命官司的,是在胡說八道訛錢,遂被府尹判了斬刑。”

    “瘋婦?”周景瑞倏忽抬起眼,坐直了身體,“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前些日子,現在人還在牢裡關著,行刑應當是在明日。”

    周景瑞眼神微變,旁人不清楚雲家兩個女兒的身份,他卻從夢境中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個瘋婦,必定是宛兒的親母無疑,雖不知是什麼原因鬧到公府門前,但那婦人只拿雲知渺做筏子,卻沒有牽扯宛兒一分一毫,當真是一片慈母之心。

    他眯了眯眼,面容微怒:“這麼大的事,為何現在才報!”

    宮殿中悄靜,風櫟撓了撓後腦勺:“是……大事嗎?”

    “自然是!”

    周景瑞捏緊右拳,恨不得給風櫟一腳。

    那是宛兒的親生母親,血脈相連。她那樣心善柔軟,怎會眼看親生母親去死,必是雲國公夫妻和雲知渺相逼,纔不得已嚥下心中苦痛。

    緊捏的右拳緩緩鬆開,他摩挲著下巴,勾起一抹笑。

    這是個好機會啊。

    只要他救下那個婦人,暗中悄悄照顧,來日再告訴宛兒,她還不感動得垂淚連連?

    想象到心愛之人伏在懷中哽咽相謝的畫面,他的笑意更深。

    “去,找人把那婦人悄悄換出來,安置到東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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