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看誰編得過誰
公府門前兩座石獅肅穆威嚴,卻鎮不住王金蘭飄飛的心思,她眼見雲知渺三人竟是氣定神閒地坐下了,那三張椅子木色油亮水滑,還雕了她看不懂的祥瑞紋,心裏泛酸。
到底是有權有錢好,連把椅子都價值不菲,自己卻只能坐在臺階上,氣勢一下就低了。
“李王氏,你既要討公道,那我們便和你分說清楚。”國公夫人聲音放沉,“我且問你,你說渺兒是我和公爺從你身邊搶去,是何時搶,又在何地?”
“自然是一年前在春雨村,當著我的麵搶去。”王金蘭哼聲。
“那你為何又當時不告,偏一年後纔來鬧?”
王金蘭翻著眼珠:“我當時懼怕你們,如今不怕了,想什麼時候討公道就什麼時候討。”
紅葉佇立在國公夫人身側,氣勢如虹:“滿嘴胡言,二小姐自小體弱,是養在莊子裡的,從沒去過什麼春雨村。十幾年前,你在公府給大小姐做過奶孃,夫人與公爺也從沒有虧待過你。
“二小姐挪去莊子後,夫人看你當初照料大小姐有些經驗,特讓你去莊子照顧二小姐。你這潑貨仗著自己當過大小姐的乳母,就在莊子裡耀武揚威,偷竊主家財物,這才被趕走。如今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竟然能舔顏來鬧,真是不知所謂。”
王金蘭本是一副油鹽不進的表情,越聽越激動,拍拍褲腿爬起身:“什麼莊子,什麼偷竊主家財物,你們亂放屁吧,有證據嗎?”
雲知渺倚椅端坐,明眸帶笑:“事實就是事實,要什麼證據。”
“你!”王金蘭眼珠都快瞪出來,這分明就是拿她剛纔說過的話來堵她。
眼前少女好整以暇,那清閒表情就好似在說,都是編瞎話,看誰編得過誰。
紅葉頓了頓又繼續:“念着你照料過大小姐,夫人沒把你送官,只是遠遠趕走,聽聞你後來回鄉,嫌惡丈夫瘸腿,同人跑了。難道是日子過不下去,想弄些銀錢使一使,才動了這起荒謬的歪心思?”
圍觀者唏噓起來,指著王金蘭開始指指點點。
“什麼同人跑了,我沒有!”王金蘭胸脯上下起伏,惡狠狠地指著雲知渺,“明明是你……是你這狠毒的爛貨,把我賣給了人牙子,害得我背上罵名!”
站在最左側吃瓜的一個婦人挽著菜籃子,嗓音洪亮:“不對啊,你不是說雲二小姐是你女兒嗎,哪有女兒把孃老子賣給人牙子的,說不通啊!”
另一布卦長衫的老者拈著鬍鬚:“也沒有親孃罵女兒,一口一個賤骨頭爛貨的,真真不堪入耳!”
“她賣我那是因為、因為……”王金蘭舌頭開始打結,若說是因為自己想把翠丫賣給員外郎,偷雞不成蝕把米,豈不是又自相矛盾。
周圍吵吵嚷嚷,王金蘭的腦子也亂哄哄。
“想清楚怎麼解釋了嗎?”嘈雜的人聲中,雲知渺彎唇問道。
王金蘭怒火中燒,不服氣極了,她逐眼掃過去,國公夫人雍容端坐,翠丫這死丫頭等著看笑話,再一旁……是低著頭不發一言的雲輕宛。
是了,雲輕宛是她親生的,總不能幫著這些人編瞎話吧。
王金蘭穩住心神,朝雲輕宛走去:“雲大小姐,你替我說句公道話吧,我好歹是你的……乳母,不能看她們把我冤死吧?”
雲輕宛倏忽抬眸,緊緊攥著掌心。
“我做這麼多都是爲了你,你可不能沒有良心。”王金蘭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咬著牙根說話。
王金蘭期盼了一會兒,等著親女兒給她幫腔,可雲輕宛卻只是撇過頭:“就是如母親和二妹妹說的那樣,就算您是我的……乳母,我也不能包庇。”
“當乳母都多少年的老黃曆了,虧得你也有臉讓我大女兒給你幫腔。”國公夫人冷然一笑,“到底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既什麼也說不清楚,那就送官吧,公府門前也不是誰想潑髒水就潑髒水的。”
人群盡頭,不知是誰墊腳喊了一句:“府尹大人來了——”
如潮水般的人紛紛回頭,只見公府的兩個小廝在前跑,府尹大老爺騎著馬朝這處趕,大老爺邊上還有一隊身穿甲胃的兵士,簇擁著同樣坐於馬背上的玄衣少年。
“都讓一讓,讓一讓——”衙頭在前驅開百姓。
只見陸時棠抬起右手動了動,便有兩名兵士上前,將王金蘭拖架起。
而府尹清了清嗓子:“聽聞有瘋婦在雲公府門前鬧事,實是不成體統,先帶回去審問清楚!”
王金蘭左右手都被朝後剪,下半身還在踢踢踹踹:“憑什麼抓我!當官也不能不講王法吧!”
她焦急地看向人群,希望有人能站出來幫她說話,但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好心人。
忽地,王金蘭眯著眼看馬上那玄衣少年的長相,驚奇地叫起來:“我認得你!你是薛音兒的兒子,棠哥兒!”
她大笑了兩聲,繼而扭過頭對雲知渺道:“李翠丫,這可有一個人認得你,他也是春雨村的,哈哈!”
“咦,這是陸時棠,陸家小侯爺。”
“是啊,陸侯爺家的庶子嘛,好像是從哪個村接回來的沒錯!”
“我越來越聽不懂的,到底誰說的纔是真的啊?”
人群中便有人問了:“小侯爺,這婦人說的是真的嗎?”
陸時棠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隨行兵士:“我是認得雲二小姐沒錯。”
王金蘭面上一喜。
但少年的後半句話音色清冷:“但她不是什麼李翠丫,我也從沒有在春雨村見過她。府尹大人,此處已經喧譁很久了,快些肅清吧。”
府尹忙稱是,廣袖一揮:“帶走帶走!”
“天殺的!你們這是官官相護!”王金蘭尖聲大叫,“我不走!我不去蹲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