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碗，半壺滾水，一張麪餅，三種調料。

    尤五就像看變戲法一樣，看著雲愉安變出一碗噴香撲鼻的麪食。

    他微微睜大眼，像是不可置信，不用開灶火，就靠滾水，是如何做出吃食來的？

    方纔雲愉安拿麪餅的時候，他還細細端詳了會兒，一大坨細面盤卷彎曲成圓餅，乾乾巴巴，並沒瞧出什麼稀奇，其中一個調料盒裏切碎的乾菜葉和小拇指蓋大的肉塊，更是看著寒酸。

    誰知只在碗裡悶了一會兒，那些乾菜碎葉和肉塊就變大了，奇怪的很。

    “吃吧，悶這一會兒是最好吃的，麪條不軟不爛，你若是喜歡吃軟麪條，就再捧一會兒等等。”

    雲愉安大方地分享著泡麪經驗，隨後將自己碗裡剩下的最後幾口呲溜吃完。

    尤五嚥了嚥唾液，瞧著碗裡湯中飄紅油，蒸騰的熱霧帶著香直往鼻眼裏鑽。

    但他不敢忘記鄭副隊的交代，舔了舔嘴皮說：“活這麼一遭，第一回見著這樣的麵，多謝於安兄弟了，我想端回帳子，晚些再吃。”

    “你不是都餓得貼背了嗎？”雲愉安說道，“再說，你拿回去涼了就不好吃了，現在吃完就是。”

    “那，於安兄弟還能再給我一份嗎，如此好物，也想讓我隊中其他兄弟嘗上兩口……”

    巡邏營每日的吃食，換來換去就是那幾樣，蒸熟的白肉，白麪饅頭，豆腐燉菜，偶爾能有一鍋帶葷的濃肉湯，都算得上豐盛。

    雖說是得了鄭副隊的交代，要來弄一份，可他也想嚐嚐，若是能再討一份拿去交差，他也能吃上了。

    雲愉安一聽卻不大樂意，這此二姐給的都快吃完了，他自己都省著，尋常兩三日才吃一次，剩下時日還要吃大灶房那些難吃東西。

    若不是看著這人同他一樣被鄭燁針對，起了小小的可憐之心，纔不捨得分出去一塊麪餅。

    “你臉咋這麼大，還要？”雲愉安把自己的木匣護得緊緊，哼聲說，“只能給你一份，不吃還我。”

    尤五一噎，只好悻悻地捧著碗道謝。

    待雲愉安去刷碗，他便偷摸捧著麪碗鑽進了鄭副隊的帳子。

    左賢良和鄭燁已等候許久，見尤五成功得手，象徵性地誇了幾句。

    “果然是香，聞著比樓肆裡一貫錢一碗的胡麵還要勾人。”左賢良以手扇風，深深嗅聞了幾下。

    尤五為表忠心，笑得諂媚討好，殷勤遞上筷子：“大人嚐嚐味，我看那於安吃得極香。”

    左賢良抖抖袖子，漫不經心接過木筷挑起一綹麵送進嘴裏，細細咀嚼幾口，眼神一亮。

    不似尋常麪條的口感，那麵像是特殊處理過，彈牙得不像話。左賢良就著麪湯喝了一口，濃郁的湯底帶有肉香，就像是用真正的肉燉出來的。

    不過燉肉的湯總會帶有一絲絲羶氣，哪裏會這樣可口。

    他驚異不已，問道：“真是用滾水泡的，沒有加旁的東西？”

    尤五點頭哈腰：“是啊大人，我親眼看著於安弄的，就用滾水一衝，往三個盒子裏舀出料放進去，旁的什麼也沒加！”

    尤五又指了指麪湯上的牛肉粒和菜葉：“這玩意兒也是，本來乾乾巴巴的，泡過水就膨大了。”

    左賢良搓捻鬍鬚，夾起牛肉粒咬下。是真肉的口感，肉質精緻無雜，也沒有半點腥羶，不知是否泡過麪湯的緣故，還有似有若無的醬香。

    “奇物，奇物啊。”

    左良賢眯著眼睛吃完牛肉粒，捧起碗吸吸索索地大口吃麵，熱湯入胃一片熨燙，連著腦門也吃出熱汗來。

    鄭燁和尤五站在邊上眼巴巴地看，直到左賢良整碗吃了個乾淨，連湯也沒說留下一口。

    “大人，味道如何？”鄭燁低聲問。

    “甚妙。”左賢良抹抹嘴巴，還打了個嗝，“用滾水就能做出如此美味，麪餅又耐放乃儲……”

    尾音轉了一個彎，藏著許多心思。

    鄭燁心領神會，明白接下去的事情是尤五不能聽的，遂笑了笑，打發尤五道：“你先回去，繼續和於安套近乎，弄些沒泡的材料過來。”

    “是、是。”

    等待了片刻，見尤五沒挪步子，鄭燁道：“還不出去？”

    尤五討好的笑頓了頓，彎腰退出帳子，心裏直罵兩人摳門，辦了差事連一個銅板子都不賞，還要他繼續辦事，養牛羊馬也沒有這樣只揮鞭不給飼料的。

    待尤五走遠，鄭燁才雙手抱拳，笑眯眯地躬身道：“恭喜大人，很快就要有大功績了！”

    左賢良笑得意味深長，右手撐桌：“哦？你說說看，是什麼功績？”

    “這東西能果腹充飢，滋味又好，易儲易存易做，極是適合用做隊伍出行口糧。”

    鄭燁低聲道：“咱們巡邏營的日日在城裏或許用不上，可去外頭的就不一樣了。年年押送糧草都是大事，穀米倒還好說，肉菜都是存不住的。若能弄清這東西原料做法，報上去，豈不是發現新軍糧的大功！”

    “哈哈，你小子，心思轉得倒快。”

    鄭燁直言哪裏哪裏，又恭維道：“大人早就心有成算，我不過是當了大人的嘴巴，敘述一二罷了。”

    左賢良拍了拍鄭燁的肩，麵露快意：“待我得了功勞，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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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春宴後，雲輕宛被周景瑞驚嚇得不輕，好幾日都沒敢出門。

    雲知渺日日做吃食哄她，纔算是讓她忘了三皇子咆哮哥式的騷擾。

    隨著驚蟄至，宋雨薇與三皇子已得聖上賜婚的訊息，也在上陽都內不脛而走。

    先前有傳言是一回事，旨意真的頒下又是另一回事，戀慕宋雨薇的兒郎們捶胸頓足，在家中悲嚎，思慕周景瑞的閨秀們更是悲悲切切，恨不能以身相替。

    雲知渺實在是打心底瞧不起周景瑞，要皇位不自己踏踏實實爭，偏要靠親事謀求助力，既是有野心，偏偏又想要真情，還要真情去包容理解他做的那些糟爛事，活該無妻徒刑。

    這日雲愉安放假半日，急匆匆就往清籬苑跑，比起從前，他日日在城南巡街曬黑了不少，個子也高了一寸。

    “二姐姐，泡麪我都吃完了，再給我些新的吧！”雲愉安扯著她的袖子左搖右晃，沒骨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