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酒氣慢慢消散，或許是那個人的動作太過明目張膽。他漸漸清醒過來嘴裏不由嘟囔了幾聲，那個黑影似乎也被嚇到了，拿著剛掏出來的東西拔腿就跑。

    陳子文費力地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不由露出了幾分苦笑。雙手按在牆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遠去，在這樣的夜色中顯得異常狼狽。

    還是那個山村，雖然是除夕夜，卻依舊看不出幾分熱鬧。因為連飯都吃不飽的人有心無力，在這樣的日子只能像平常一樣對待。

    也許和平時有所區別的就是多了嬰兒的啼哭聲，但給這位母親帶來卻不是幸福反而是苦難，命運彷彿和所有人都開了一個玩笑。

    “你個臭婆娘，趕緊讓這個小兔崽子閉上嘴，大過年地哭真是個喪門星。原以為可以賺個便宜兒子，想不到卻是一個丫頭片子，我可告訴你我不會養的。”

    “買到一個肚裏還帶著娃的女人，都快要被人笑死了。我可告訴你今年要給我們家生個男娃，要不然有你好看的，快點弄好了洗洗上床來。”

    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目光呆滯地看著桌上用粗布包裹著的女嬰，臉上的表情卻是變幻莫測，時而有幾分母愛的慈祥，時而卻又是表露出刻骨恨意。

    任誰也看不出這個瞧著有四十歲的女人會是陳香蘭，曾經還有的那幾分顏色早就在悲慘的生活中消磨殆盡，短短半年時間就變成一個村婦的模樣。

    要知道她過了年也不過是三十歲而已，雖然稱不上是女人最好的年齡。但是如果還在城裏好好打扮一下，完全不會輸於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

    只不過那樣的生活彷彿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就連回憶起來都有些費力。這個女嬰是她到了這裏才發現懷上了，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是李子文的孩子。

    想想世事真是無常，兩個人在一起時曾經說過，只要有了身孕就立馬結婚。只不過那兩年多的時間裏，卻一次也沒有懷上。

    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孩子會在這種情形下出現。陳香蘭臉上露出有些瘋狂的病態笑容，伸出手似乎想要抱起卻又遲遲沒有把手落下去。

    “臭婆娘你還在磨蹭什麼，快點去洗洗回來睡覺。老子輪到的是上半夜，到時要看看是誰能給你留種，記得把那小兔崽子拿遠一點不要吵到我們。”

    電視機裡還在播放著聯歡晚會，不過田度卻沒有時間好好坐著觀看。晚飯後不久，書房裏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想來也是，以前家裏哪裏有條件裝這個玩意。三千元錢的價格雖然比前兩年已經便宜了不少，但也不是普通家庭可以安裝的。

    田度進了書房就沒有再出來了，電話鈴聲幾乎就沒有斷過，當然在電話短暫“休息”時，他也撥了好幾個電話出去。

    雖然可以相互撥打電話的朋友大多都在縣城裏，平日也時常見面。但這種節日彷彿不打個電話就像缺了什麼似得，或者這是“有電階層”的通病吧。

    剛剛將電話放下，“叮叮叮”的聲就馬上響起來。田度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接了起來，開口問候道：“新年好！”

    “田總，新年好。我是溫婉茹，你的電話比那電臺的熱線電話還要難打。我都在想要是再打不通就算了，好在這次總算是接通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候，“田叔”這個稱呼就沒有再從對方的嘴裏出現，取而代之就是“田總”了，可能、也許、或者是因為兩個人共同開店的關係吧。

    田度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臉上的笑容彷彿也變得更加生動了一些。他輕輕地撥出一口氣，慢慢移動了一下身體換了個坐姿。

    他的語氣也不由地更加輕柔了一些，開口道：“小溫家裏一切都好吧，家裏人會不會說你怎麼回去的那麼晚，之前勸你提前回去你還不聽，車上一定很擠吧。”

    原本溫婉茹並沒有打算回去過年，因為工廠放假的時候也只有幾天時間。積壓的訂單已經不少了，都有打算初三一過就要繼續上班。

    而且還和田小飛約定，除夕晚上要來家裏一起吃團圓飯。只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實現，還是趕在大年二十八那天坐上了火車。

    雖說送別時沒有流露出離別情緒，但田度的心裏還是有著隱隱的失落。倒是田小度卻是一年無所謂，更因為對方答應要帶些特色美食回來而格外開心。

    “我能回來過年，他們開心的不得了。哪裏還敢說什麼，要是把我惹急了就立馬就回工廠去，你們家小飛有沒有想我呀。”

    “田總你和小飛說過了年又長大一歲了，等回去了就給他零食和大紅包。不過我也不好意思讓他再一直喊我姐姐了，下次見面還是叫我阿姨吧。”

    不知道為何，溫婉茹拿著電話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也覺得臉上的面板有些發燙。但是把話說出去後，卻不知道為何心中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

    田度在那電話的那一頭，臉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盛。一直以為對方在自己面前都是女強人、工作狂的模樣，今天雖然委婉卻也表達出不一樣的資訊。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後，電話中傳來了雜聲，這是有其他電話正在打進來的提示音。田度有心不去理會，只不過通話的雙方都能聽到。

    正有些羞惱的溫婉茹趁機說道：“田總，要不然我們就先不聊了，說不定是誰有急事呢，等我回去了，你再帶著小飛一起出來吃飯。”

    放下電話後，她摸了摸臉感到有些滾燙。不理會門外家人喊自己出去，進到洗手間裡看到了臉色上紅得像要滴血一樣，不禁有些難為情地做了個鬼臉。

    田度電話剛剛放下，不出意料地就響了起來。原來是王軍，聽他的話語就可以察覺出已經有些醉意，估計是去父母家吃飯了，剛剛電話沒有打通。

    “王總新年好，聽你的聲音喝了不少酒吧。要注意飲酒適量，估計過完節看見到你的時候，肚子又要大上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