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人心的黑暗
蕭稷轉身從侍從的包裹裡取出了一塊乾糧,然後給了那婦人。
只見那婦人手裏捧著那白麪的乾糧像是如獲至寶一般,腳也麻溜了。
她奔向遠處的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男人面前,“當家的,你看,這是啥!”
那男人不耐煩的睜眼一看,白麪的饅頭?頓時不可置信的問道:“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那婦人伸手指向蕭稷,男人見狀,眼底危險光芒立馬就涌了出來。
只見那男人招呼了一些其他的災民朝著蕭稷地方圍了過來,見蕭稷一身的錦袍,心想對方一定是養尊處優的主,不禁惡向膽邊生。
“公子手裏可還有多餘的乾糧?”男人瞄了眼蕭稷身後那小廝手裏的包裹,眼底閃爍著強盜纔有的光打量起了蕭稷。
蕭稷淡淡的瞥了眼周圍圍聚過來的人,大都是壯年男子,但是或許餓的時間太久,連走過來的時候腳步都是虛浮的。
他淡淡的開口對眼前的男人回道:“有,怎麼了?”
男人嘴角噙著冷酷的笑,他朝旁邊啐了一口口水,手裏拿著斧頭,臉上表情因為狠厲而顯得猙獰可怖。
“把你身上所有東西都交出來,不然,你們今天可就是成了那口鍋裡的菜了!”
蕭稷瞥了眼不遠處的那口大鐵鍋,只見鍋的周邊還散亂的扔著一些骨頭,那些骨頭細長,一看就不是動物的骨頭,倒像是……
這時,身邊的侍從似乎也看出來了,當場跑到一邊哇哇的大吐起來。
“主子,他們這是、這是在吃人肉!”
那男人聽到侍從這麼大方的說出來了,臉上帶著憤恨的表情,手中那柄斧頭揮的更是十分的用力。
“既然看出來了,那還不把東西交出來?否則……”男人危險的話說到這,使眼色給了其他人。
看著漸漸逼近的眾人,蕭稷一點也不慌亂,反而盯著那男人:“我要是不給呢?”
“我勸你還是識相點,畢竟我們還沒吃過像你們這細皮嫩肉的主呢!”另一個乾瘦的男人垂涎的伸出舌頭在唇邊舔了舔,一副餓狼撲食的樣子。
蕭稷皺眉,卻也冷笑:“我已經給過了你們乾糧了,你們想要,完全可以憑自己本事去拿。”
只見帶頭的男人見蕭稷是一個油鹽不進的主,也沒了興致再耗下去,直接打了眼色,眾人一窩蜂的撲了上來。
眾人全憑著手裏的斧頭漲著氣勢,他們料想不到蕭稷赤手空拳竟然也能躲得過他們的刀斧,畢竟這人看起來也只是一個閒養的貴公子。
斧頭照著蕭稷的面門直劈而下,蕭稷底盤不動,上半身稍移動就錯開了刀斧,他反手抓住對方的手腕,拳頭直搗對方的肋骨。
男人吃痛,刀斧落在地上,蕭稷一腳將人踢倒。那男人本想翻身站起,蕭稷一個跨步,將人踩在了地上。
另邊的玄離聞聲早就帶著人趕了過來,眾人一瞧玄離身後的鐵甲護衛隊,一時愣在那裏,嚇得趕緊丟了手裏的刀斧,哆哆嗦嗦的跪下了。
被踩在腳下的男人見狀,猜出了蕭稷的身份,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撞到了刀口上。
眼前這個斯文的貴公子,他哪裏就想到是京城派來的欽差啊!
蕭稷撿起腳下的那把斧頭,在那男人嚇破了膽的眼神下簡單的揮了幾下,嚇得那男人哆嗦了起來。
這時那個年邁的婦人趕緊跑了過來,懇求著:“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我們這也只是爲了口吃的啊!”
腳下的男人梗著脖子,頗有骨氣的衝婦人喊道:“娘,別求他們!”
蕭稷垂目居高臨下的瞧著,此刻那男人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倒是有幾分骨氣。
反倒周圍的那些人,嚇得跟個孫子似得,哪裏還有剛纔半分貪婪的連命都不要的樣子?
“你們一共殺了多少人?這鍋裡煮過多少人?”
男人繃緊嘴巴不回答,玄離將那個婦人直接拉了過來,惡聲惡氣道:“你來說!”
只見她婦人渾身癱了似的往地上一坐,嚇得白了臉。
“我、我不知道,我們都是誰快不行了,或者哪個人餓死了,就把死的人扔到鍋裡面去。”
那婦人似乎受不住,最終崩潰的哭道:“我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我們能怎麼辦?南通不要我們,又沒有可以收留我們的地方,我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不這樣就只能等死啊!”
蕭稷看著癱在地上大哭的婦人,想著剛纔她即使得到了乾糧也並沒有自己立馬獨吞了,而是分給了那個看似她兒子的人,可見這婦人還是有良知的。
“這就是你們要打劫傷人的理由?”
腳下的年輕男人似乎豁出去了,也不怕這京城來的官了,只一聲冷笑,回道:“您是欽差,您看看這周邊的樹,還有哪棵樹皮是好的?”
“官不管民,讓我們這些災民自生自滅,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還算好的!大人不妨再往前走走看,前處纔是吃人的地獄,那裏的災民全都瘋了,每到夜裏的時候便偷偷將人打暈,就地殺了扔鍋裡煮著吃,什麼顧及孩子婦孺,那都沒有保住自己的命要緊!”
“觀音土已經吃的死了不少人了,按照南通太守龐有望的話來說,要把我們餓死,災民餓死了,災情自然就過去了!”
這男人說到這,一雙眸子赤紅,血絲布滿整個眼眶。
蕭稷將腳挪開,轉身走至一旁,那男人依舊無所覺一般,仰躺在泥濘的地上,憤憤的怒罵這老天的不公。
“他龐有望這兩年來搜刮了我們多少民脂民膏?才上任兩年,就把我們這些百姓啃得骨頭渣都不剩,我們是現在倒成了吃人的怪物了,那他呢?他逼得我們變成這樣,他是什麼!”
玄離看著被制服的那些個災民,個個面黃肌瘦,再無剛纔攻擊蕭稷的時候那般血腥殘忍的狠勁了。
蕭稷心裏聽著自然不是滋味,他讓玄離將乾糧分散下去,眾人心驚之餘,頓時感激涕零。
男人用泥濘的手接過乾糧,臉上並無喜色,反而比之前更見悲苦。
蕭稷納悶的看向那人:“怎麼?又想著打劫別人?”
年輕男人手握乾糧,看向遠處,眼中毫無焦距,“這樣的日子,我們根本看不到希望。”
蕭稷心中一稟,他正眼看向這個男人,三十出頭,但是眉眼卻靜的如同死水了。
“你放心,我來了,自然會把這裏處理好,自然給你們安置一個新家。”
男人聽了蕭稷的話,似乎並不買賬,“以前也有欽差來過,也曾允諾過我們,可是最後又如何?還不是跟著龐有望吃香的喝辣的?哪裏就管我們這些窮苦百姓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