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作為宋嬌的契約神獸，不管在何種情況下都得跟著她走。

    此時一面顧及著她的安危，一面又忍不住丟下週泠。

    宋嬌被琴燼昇如同摟沙包一樣抓在懷裏，差點快要呼吸不過來。

    “想走？！沒那麼容易！”

    羲魅眼中全然只有琴燼昇一人，恨不得將人長久留在縛靈地中，她已多年沒有見著如此合心意的小郎君，想著將人留在房陵樓裡與自己日日歡好。

    一股強盛的邪力突然抓住白虎，快速將其往後撕扯著。

    白虎哪裏受得了如此重擊，揚長四蹄發出嚎叫聲後終是不敵。

    宋嬌感到身下猛然一空，再回頭看時，白虎已是狠狠墜落於地面。

    “白虎！”

    琴燼昇除過宋嬌外，其餘的注意力只在段柔身上。

    目光才挪動過去時，眼中又有忍不住的恨意。

    他的怨氣慢慢凝結，打算在離開縛靈地前將其了斷。

    “你不死，我心頭怨氣難消。”

    段柔尚且還在神智丟失狀態中，迷迷糊糊聽見這句話時，垂在眼睫處的淚珠滾落下來。

    就在琴燼昇快要對人出手時，宋嬌忽地伸手將人打斷。

    “救白虎，快救白虎！”

    “之前我那頭粉皮豬就是在眼皮子底下死的，這次我可不能再看見其他坐騎死了！”

    宋嬌全然無所察覺琴燼昇的動作，只想著有他在白虎便有救。

    場上其他人已然被羲魅控制住，個個神情意識迷失起來。

    飄蕩在空中的靡靡之音好似從天邊傳來的，每每聽見時都會讓人心神不定。

    羲魅要讓他們所有人便做魔修，要讓他們永生永世不能離開縛靈地。

    宋嬌不知自己為何沒有受到侵蝕，連帶著琴燼昇此時都一副心定的模樣。

    除卻他們二人外，場上無一人倖免。

    “系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周泠這麼個神仙都受到控制了，為何我們倆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系統反覆覆盤先前所發生的事情，最終定論為他們二人去過東極漁村。

    “你們有沒有聽見鮫人的歌聲？”

    “快聽，空中似乎就有一道聲音傳來。”

    坐在石崖壁上的段柔嘴唇微張，斷斷續續發出來的歌聲微不可察。

    這種聲音他們先前的確有在靈州大陸海邊聽到過，傳聞中鮫人的歌聲異常美妙，能夠讓人喪失神智，也能夠讓人心神激盪。

    “小郎君，我要讓你後悔今日所做下的決定！”

    羲魅魔力大漲，手下開始召喚出無數怨鬼。

    看見那層層疊疊的黑氣如同遊蛇一樣快速涌來，宋嬌立馬驚慌失措到伸手要去捂住琴燼昇雙眼。

    “這瘋婆子又想引誘你入魔，你要是著了她的道那可就完了！”

    “別看，別聽，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沒關係！”

    琴燼昇身子抖個不停，腦海裏持續想起當日段柔想要殘殺於自己時的吼叫。

    “都是因著你，都是因著你！”

    “你這個禍害，我當日就不應該生下你！”

    “孽種，你身上流著最為低賤骯髒的血，你不配做我的孩子，不配擁有鮫人的血統！”

    極盡侮辱的言論從自己母后口中發出，這對於比時尚且年幼的琴燼昇來說是堪比毀滅一樣的打擊。

    在那以後，段柔雖是在夏王宮中消失了，可這陣聲音卻是永久性化作心魔持續在他腦海中。

    琴燼昇在宋嬌的安撫下漸漸冷靜下來，身子不再發抖，只是體溫急劇下降著，很快變得如死人沒什麼兩樣。

    “你怎麼回事？”

    宋嬌一陣驚慌失措，害怕他就此死去。

    這時，眼裏閃耀著淚花的段柔忽然開口。

    “他……”

    “他快要入魔了。”

    “他的心魔難以打消，要是再不加以制止，往後只能留在縛靈地中當個毫無心智的魔頭。”

    她的聲音聽上去破碎不已，其中滿含痛苦哀怨。

    宋嬌急了，沒想到自己先前如此努力，最終所換來的結果卻是難逃命運。

    “那可怎麼辦？”

    “他可不能入魔，他一旦入魔，咱們所有人都別想走了。”

    段柔緊咬下唇，含淚搖頭。

    “有辦法可解。”

    “辦法自身在於我。”

    宋嬌不解，詢問道：“你？”

    “你該不會又想要親自殘殺於他吧？”

    “不行，只要有我在今日絕不讓你動他一根毫毛！”

    “你可知道先前正是因為你，他這麼多年來才一直耿耿於懷，你好歹也是做人孃親的，就給他留條活路。”

    饒是人先前和琴燼昇極為不對付，可此時宋嬌也覺得人可憐至極。

    段柔聽得淚水不斷滑落而下，神情中滿是痛苦內疚。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遠處的羲魅尚且還在催化著怨鬼，若是等她大法練成，琴燼昇也會步入魔道中。

    段柔察覺時機不等人後，忽然伸手從懷中掏出個物件向宋嬌身上扔來。

    東西一陣環佩作響，宋嬌猛然間將其兜住，發現竟是枚刻著生辰八字的平安扣。

    “小女郎等他清醒之後，煩請你便將此物交予他！”

    “我這個當孃的今生有愧於他，若是還有來生，定然要好好償還，只是眼下看來，怕是再無來生……”

    宋嬌正思索著她話裡的意思時，突然看見段柔嘴邊溢位鮮血，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渙散於空中。

    東海鮫人生來極美，死的時候也是異常美態。

    漂浮出去的泡沫帶著七色光芒，竟是將整個蒼山海腳都照得亮了幾分。

    “你！”

    宋嬌愕然不已，看著她那張美麗的臉龐消失前有露出一抹淒涼的微笑。

    笑意中彷彿帶著釋懷，又彷彿帶著無盡的遺憾。

    這時，琴燼昇的肉體開始漸漸恢復體溫，一直繚繞在他周身，想要將人心智啃食掉的怨鬼通通退散而去。

    “主人，小崽子的心魔消失了。”

    系統忽然提醒道，示意宋嬌用靈力暖化人的身子。

    “沒想到段柔最後會以這樣的辦法來解他的心頭恨，唉，真不知道該說他們母子二人生來是緣深還是緣淺。”

    “最後落得這番田地，終究是永生永世不得見面，真是讓人好生難過。”

    宋嬌低頭看著懷裏的平安扣，越發覺得心中五味雜陳，實在是說不出來什麼滋味兒。

    “或許是也想當一位好孃親吧，只是身上所揹負的東西太多，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琴燼昇身子疲軟下來，將頭靠在宋嬌肩頭上，眼中有淚水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