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嬌微愣，心中一片清明。

    困住一個女人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她有個孩子，從今往後有了牽絆，就沒那麼多心思可以想旁的事了。

    段柔懷孕後，越發將生活的重心放在孩子身上。

    關於之前在景州城內所發生的事情似乎變得格外遙遠，自打懷孕，她的記憶力也開始越漸衰退，對於過去有些耿耿於懷的事都開始淡忘起來。

    夏王時刻派人注意著她的動向，發覺她並無異樣後，便是有將重心給轉移到朝廷政事上。

    朝中幾位王爺私下和謀，意圖造反，眼下已經在邊關處訓練精兵，此等大患不得不除。

    這時，宋嬌突然想起琴燼昇先前說過的話。

    “你之前說夏王朝的王位向來是立長不立賢，賢能者後會被封為一字並肩王輔佐朝政，你父王好像不是長子吧？”

    她記起自己之前完成副本考驗任務時，在宮廷裡見到的那位大皇子。

    人看上去呆頭呆腦的，著實算不得聰明靈秀，可依舊在宮廷中有別樣的身份待遇。

    “對，他並非長子。”

    琴燼昇點頭，看著宋嬌的眼裏更加盛滿笑意。

    “之所以能夠得到皇位，其中也有使出手段，不遠千里前往靈州大陸，拿回能夠讓人延年益壽的鮫珠供奉給皇上便是手段之一。”

    “彼時尚且快要被親封為太子的大皇子若是再出什麼差錯，他的身份就會變得更加順理成章，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引得其他幾位王爺不滿。”

    宋嬌恍然大悟，打心底裏同情起段柔來。

    隨著時日推進，夏王的注意力越發分散到其他地方，因為族中聖女脫逃，而導致海面危機四起的鮫人族受到天譴。

    當時死去的不僅有景州城內的百姓，還有許許多多受到上界責罰，無法挺過劫難的鮫人。

    他們的怨氣充盈起來，而後化作魘魔，尋著蹤跡在大陸上頻繁尋找段柔。

    最終一路尋找到夏王宮裏，成功進入段柔的夢境中。

    被潛藏在大腦深處的記憶慢慢復甦，所有關於過往被隱藏的事情都開始甦醒過來。

    知道噩耗的段柔不堪重負，越發痛恨起將自己囚禁在此處的夏王宮。

    她眼神陰冷無比，看著尚且還在襁褓中的幼子，數次想要動手將其掐死。

    遠處，方纔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段柔，神情變得癲狂而乖張。

    她從軟榻上爬起來，一路摸索著到小皇子身邊。

    先是死命將人摟在懷裏，而後又是發了瘋似的想要去掐他。

    腦子中殘存的理智尚且還在和瘋狂念頭相搏鬥，隨即竟是不受控制地拔出刀來。

    宋嬌看著一陣心驚肉跳，知道段柔現在是受魘魔控制中。

    她急忙伸手去遮琴燼昇的雙眼，不肯讓人看著眼前可怖的一幕。

    “這一切都非你母后本心所想，她若是理智在，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不要怪她，和她沒關係的。”

    “琴燼昇，過去的事情誰都無法控制，與其留在從前讓自己飽受痛苦，還不如放眼未來纔是。”

    伸手捂住的雙眼下，睫毛輕輕顫動著，有一下沒一下地划動宋嬌的手心。

    宋嬌感覺他在顫抖，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動著。

    人沒有開口說話，可平日裏瞧著高大無比的身影，在此時突然讓人覺得如此單薄。

    “宋嬌……”

    琴燼昇突然探過身子，用頭抵在宋嬌的肩頭。

    宋嬌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摟他的後背，兩人間多年前結下的恩怨，彷彿在此時煙消雲散。

    瘋狂欲要發作的段柔被匆匆趕來的宮人制止住，她一陣歇斯底里的尖叫著讓他們將孩子還給自己。

    嬤嬤們哪裏會聽從她的話，抱著小皇子飛奔出庭院，生怕人受到傷害。

    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的太過頻繁後，從邊關親征回來的夏王最終忍不住對其痛下殺手。

    他命人將段柔五花大綁，以她失德為由廢除人的後位。

    段柔一陣苦笑著，終是什麼話都沒說。

    她多年來未曾有過化身現形，偏偏在那日大雨傾盆下，雙腿化作鮫人魚尾。

    宮人們見著皆是大驚失色，紛紛四散躲避開去。

    段柔想起自己的家鄉在景州大陸的東海里，她決心要回到那處去洗清身上的罪孽。

    若是能夠投身到護城河中，必然就能夠順著水流一路遊歸東海。

    在此起彼伏的驚恐尖叫聲中，早已被禁錮多日，身負重傷的段柔掙扎著化作人形。

    她每邁出一步都能感覺到雙腳好似踩在尖刀上，還沒走幾步，腳下早已血肉模糊。

    得到命令感來的侍衛將其團團圍住，夏王面色冷峻如寒霜，看她執意不肯面對自己的樣子，心中瞬時明白對方早已知道真相。

    段柔被夏王丟進到縛靈地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此生再沒辦法回到東海，終其一生也只能在悔恨中度過。

    時間點回到現在。

    不知何時，羲魅再次悄然出現在宋嬌與琴燼昇身旁。

    “看見了吧，你父王從來都沒有愛過你母后一天，他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爲了得到對方身上的鮫珠而已。”

    “你當真以為天下臣民說你是帶著祥瑞所生，今後必定會繼承大統嗎？琴燼昇，你只是用來捆綁住段柔的把柄，是你斷送了你母后的一生，是你害她永世不能回到東海！”

    琴燼昇整個人異常沉默中，漸漸地，宋嬌發現他的神情變得乖張暴戾，和當年發瘋的段柔有幾分相似。

    “小崽子，你不要聽信她的胡話，她現在就是想要**你入魔！”

    “這個女的看上去還成樣子，可她早已活過上千年，實則又老又醜，你可不能和這樣的女的有所往來！”

    羲魅聽得一陣火大，揮手就將宋嬌掀翻在地。

    “這是本座和他的事情，與你又有何干？！”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郎，當真是嫌自己命長！”

    宋嬌哇地嘔出口鮮血，對於羲魅更加痛恨不已。

    “你若是想要引他入魔，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我告訴你，他靈力深厚，若當真發起瘋來，只怕你整個縛靈地都招架不住，若是不怕大家陪葬，你就儘管放手去做！”

    羲魅冷笑著，臉上表情一陣抽動。

    “呵，既然你有心想要求死，那本座今日就圓了你的夢！”

    “順便也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千年大鬼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