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矖感覺一陣駭然。

    他盯著晏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或許，在很久之前晏鹿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爲了“怪物”。

    白矖沉默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句惡毒的話來：

    “用畜生這個詞來形容你，都是侮辱了畜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明知道白姑娘不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嗎？！”

    晏鹿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白矖一眼，他這隻萬年老單身狐怎麼懂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

    “哪怕她不喜歡我，我也不想看著她和別人雙宿雙飛，這樣淺顯的道理難道你不懂麼？”

    晏鹿鎏金深邃的雙瞳淹沒在漆黑的夜裏。

    “阿柔明明是我一手帶大的，是離醉他突然出現橫刀奪愛，我只是想要奪回自己的東西，我有什麼錯？！”

    白矖覺得晏鹿簡直不可理喻。

    “你若是真心喜歡白姑娘，還會把她比作為“東西”嗎？”

    “晏鹿，別再為你自私的佔有慾找藉口了，你只是不希望離醉比你強而已……”

    晏鹿神色頓時猛沉，伸出手扼住了白矖的喉嚨，金色的眸子裡滿是陰鷙。

    “離醉算什麼東西？！他也配跟我比，他只是一個低劣的妖，他根本不配擁有阿柔，也不配和阿柔在一起。”

    “而你，自甘墮落做離醉的下屬，離醉的一條狗，又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生死都在我的一念之間，我想要殺了你，就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晏鹿顯然被激怒了，眼尾染上一抹猩紅的怒意，肆無忌憚地說著。

    白矖望著近在遲尺的晏鹿，只覺得他很可悲。

    “呵…呵呵……被我說中了，所以惱羞成怒了？”

    “告訴我，離淼淼在哪？”晏鹿掐住白矖脖子上的手收緊，白矖原本蒼白的臉色逐漸變得漲紅，青筋都暴了出來。

    白矖的嘴角溢位一口殷紅的血跡，他冷笑著：

    “我不會告訴你的，他會逃出去，逃得遠遠的，你永遠都找不到他。”

    “還有你心心念唸的白姑娘，也不會回到你的身邊，承認吧，你就是一個沒人愛的可憐蟲，註定要一生孤獨……呃……”

    晏鹿的手猛地用力，白矖說不出話來，血液順著嘴角溢位，越來越多。

    “看來，你還真是沒受夠苦頭呢。”

    白矖瞪著晏鹿，已經說不出話來，但是他的眼神彷彿在說：“你有種就殺了我！”

    晏鹿倏地輕笑一聲，笑意格外的詭秘，“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痛快的，好戲纔剛開場呢，我會讓你的命留到和魔界一起覆滅的那一日。”

    晏鹿說完便鬆開了手，甩了甩手上溼漉漉的血，轉身便要離去。

    白矖忍著劇痛嘶吼道，“晏鹿……晏鹿你這個畜生，你想要做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

    晏鹿沒有回頭，大牢的門被再次鎖上。

    但是地牢裡另一扇陰暗的門卻被開啟。

    從裡面跳出來許多隻魔犬，像是餓狠了，他們一齊朝著白矖撲了上去。

    白矖是活了萬年的大妖，沒那麼容易死，他的皮肉被魔犬撕扯下來後便會緩慢的重新長出來。

    然後再次被魔犬吃掉……

    周而復始，忍受著煎熬與痛苦。

    #

    “父君，孃親呢？”

    離醉剛進離淼淼房間的門，離淼淼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離醉猩紅的眸子暗了暗，離淼淼便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我…我……”

    離淼淼想說他太久沒有見到孃親，所以很想她，想要孃親多陪陪自己。

    但是看著離醉那張冷峻的臉龐，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父君好凶。

    他從來都不會對自己笑。

    說話也從來都是惜字如金，只有在指導自己修煉的時候，纔會多說幾句。

    而且離淼淼能夠感覺到離醉不是很喜歡自己，尤其是每次看見自己眼睛的時候。

    離醉看著離淼淼膽怯的目光，驀然怔了怔。

    他沉思了片刻後，抬起頭來，衝着離淼淼彎起了嘴角，然後解釋道：

    “你孃親太累了，現在剛剛睡著，等她醒了就會來陪你的。”

    離淼淼看著離醉臉上的笑意打了個冷顫。

    不會吧，父君真的笑了，還是衝着他笑的，但是這笑容怎麼越看越詭異。

    讓他沒由來的感覺瘮得慌。

    離醉看著離淼淼睜著湛藍色的大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便出聲問道：

    “怎麼了？”

    離淼淼猛地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沒什麼，只是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父君您衝着我笑，覺得很新鮮。”

    新鮮這個詞已經足夠保守了。

    離醉詫異地看了一眼離淼淼，“說什麼呢？我以前沒對你笑過麼？”

    離淼淼下意識地回道，“當然沒……”

    然而這句話還沒說完，離醉那猩紅的眸子便沉了幾分，離淼淼立刻改口道：

    “呃，可能是有吧，但是很少，所以……”

    離淼淼此時心裏慌得一批，離醉能夠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害怕，便主動走上了前去。

    “淼淼……”

    離淼淼眨巴眨巴眼睛，“父君？”

    “你很害怕我？”

    離淼淼下意識的點頭，又猛地搖了搖頭，“不…不害怕。”

    離醉輕笑一聲，“不害怕你結巴什麼？”

    離淼淼：“………”

    “別怕，我是你父君，你最親近的人，你不應該害怕我。”

    離醉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離淼淼的頭，卻被離淼淼躲了過去。

    離醉的手停滯在了半空中，離淼淼的身體向後傾倒，氣氛一時間凝結住了。

    尷尬的氣息蔓延著。

    父子二人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離淼淼還是率先反應了過來，主動湊了上去，將自己的小腦袋放在了離醉的手掌下，縮著脖子的樣子，彷彿離醉不是想摸他的頭，而是想把他的腦袋擰下來似的。

    離醉覺得自己的兒子又慫又好笑，用了些力氣揉了揉他的小腦殼。

    離淼淼本來就因為睡醒而有些凌亂的髮絲直接變成了雞窩狀。

    離醉看見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離淼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被離醉臉上的笑容感染，也笑了出來。

    尷尬的氣氛瞬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變成了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