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好,我答應你
自那一次後,桑弧便不再出宮門了。
好在也沒有任何人來打攪,王后也不來了,渡情和桑弧倒是更自在了一些。
但是沒多久一個荒誕且突兀的訊息便傳來。
如側妃在一次侍寢的時候,忽然血崩,就這麼突然的死在了塌上。
皇宮中因為這件事議論紛紛,而眾位皇妃們心裏慌張不已,每次浮止要翻她們的牌子時,都開始避之不及。
後來浮止只偶爾宿在王后的宮殿內,偶爾去看望桑弧。
那件事的真相或許只有渡厄知曉了。
浮止給如側妃喂下了妖界的歡情散,陷入迷情狀態的她早就分不清現實與幻境。
那些日子裏,浮止便看著她與不知名的男妖們顛鸞倒鳳。
不過臨死前她的口中還喊著浮止的名字,頗為諷刺。
死在侍寢的床上,雖然荒誕卻也是一個極為正常的死法。
而浮止之前的盛寵也為這這一點做了鋪墊,如側妃的生父哪怕是聽到了女兒的死訊,也不好找浮止算賬。
溫婉知道今日浮止要來用晚膳,便早早的備下飯食。
浮止風塵僕僕地走進來,溫婉上前親自幫他解開斗篷,為他淨手,跟隨著他的腳步來到飯廳。
結果浮止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弧兒最近如何了?”
溫婉臉上的笑意僵了僵,隨後聞聲說道,“她近日精神好一些了,臣妾挪了幾株梅花過去,她似乎很喜歡。”
“這樣啊……”
溫婉極少在浮止的臉上看見落寞的神色,然而每次他提到桑弧時,她總是能夠在他的臉上看見除了冰冷與假笑以外的不同神色。
這對她來說是好還是壞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的丈夫不愛自己,這是她從新婚第一天就知道的事情。
溫婉不同於皇宮裏爲了浮止爭風吃醋的其他女妖,她自小便看得很開,妖生漫長,拘泥於情愛的都是愚者。
但是直到她遇到了浮止,他身著紅袍挑開她的蓋頭,她便一眼淪陷。
愛上一人,或許真的只需一瞬。
但溫婉也只愛了浮止一個晚上而已,清晨她醒來時浮止早就已經不見,她摸著涼透的床褥,便下定了決心。
她會做好一個王后應做的事情,但她不會再愛他。
“妖皇殿下若是真的這麼關心那丫頭,為何不自己去看看她呢?”溫婉將菜夾到了浮止的碗裡。
浮止臉色一沉,他並非是不想去看桑弧,只是每次去,都會吃她的閉門羹。
他只能夠遠遠的望著她,在她睡著的時候看著她,在她認真插花的時候在遠處眺望她……
若是離得近一些,被她發現之後,他也害怕看見她的眼神。
那種夾雜著陌生、失望、甚至還有悔恨的眼神,讓他感到懼怕。
他們為何會走到這一步呢?
他明明是愛她的……
弧兒,再等一等,再給他一點時間,很快妖界便能夠重新洗牌,到時候他會去親自到她的面前贖罪。
但是似乎老天似乎不願意給浮止機會,沒多久桑弧便被人下了毒,性命危在旦夕。
此毒只有神界的無留水可解,但妖上神界,無疑是人闖地府。
可浮止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桑弧病得眼睛都睜不開,渡情每日在床榻以淚洗面。
桑弧第一次覺得死亡並沒有那麼可怕,她甚至有一種終於解脫了的錯覺。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都在忍受著煎熬,她能夠感覺到浮止在遠處的注視,都說夫妻之間心有靈犀,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浮止在看著她呢。
可是一切都已經不復從前,她已經沒辦法在經歷這些事以後再用最初的心去與浮止相處。
她現在只想要逃,從這裏逃走,回到她的人間去。
“阿情,我想回家了……求求你,帶我回家吧……”
這些日子裏,桑弧一直喃喃著這句話。
她的意識逐漸都變得不再清楚,偶爾嘴裏會喊著浮止的名字,渡情終於忍不住去找渡厄幫忙。
但渡厄也沒有辦法,他只能夠等浮止帶回解藥。
渡情卻以為渡厄與浮止一樣冷血,對桑弧的生死坐視不理,憤然離去。
回去後,渡情卻發現桑弧不知怎麼從床榻上站了起來,望著窗外發怔。
雪落了下來,梅花也開了。
桑弧望著渡情,再次開口說道,“阿情,我想回家了……”
渡情忍不住失聲痛哭,她應下。
“好,好……我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到人間去……”
桑弧離開的並不是那麼容易,只差最後一刻,身後的追兵趕來了。
渡情危機時刻便將桑弧推向了去往人界的大門,浮止終是來晚一步。
他命無數手下去人界尋找桑弧的下落,將渡情封印進了石像中。
若非渡厄是浮止的心腹,他一定會親手斬下渡情的頭顱。
做完這一切後,浮止的妖力也耗盡了,他傾倒在地上。
“妖皇……妖皇殿下!”
“妖皇殿下——!”
浮止懷中的瓶子也跟著跌落在地上,裡面晶瑩的液體落入了妖界的土地,逐漸化為虛有。
桑弧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但身上的奇毒卻能夠掩蓋她身上的妖氣,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因此浮止的那些追兵一直都沒有在人界搜尋到她的下落。
浮止醒來時,再次來到桑弧之前所居的宮殿睹物思人。
他發現桌案上有許多塵封的紙張,上面畫的竟然全部都是他的畫像。
不過這些都是他在人間的畫面,盤腿坐在塌上笑的樣子,還有揮手讓織布機自己運作的樣子,在燈會上朝著桑弧伸出手的樣子……
看著看著浮止眼中的淚便滴落在紙上,浸溼了紙張。
“浮止,若有下一世,我希望你的世界裏只有我一個人。”
在這沓紙張的最底處,浮止發現了這一句歪歪扭扭的話,上面還有已經乾透了血點。
密密麻麻,就像是窗外正在盛開的梅花一樣。
浮止心間彷彿被萬箭穿透一樣,痛得他幾乎失聲,喘不過氣來。
即便這麼多年他在生死中盤旋數百次,都沒有這麼痛過。
浮止咬破了手指,修長的手在下面添上一句。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