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的神色有些許的凝重，但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妖皇殿下的第二春？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而且妖皇殿下已經閉關幾百年了，從未出去過，怎麼會突然要娶什麼人。

    白柔見渡厄也是一臉疑惑的樣子，便知道他也不清楚此事。

    但晁靈還是不肯放過渡厄，一直追問著，“肚子餓，你不是妖皇身邊的人嗎？妖皇要納妃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不過老實說你們妖皇的眼光真是差勁，這次又要選只母老虎回宮嗎？”

    渡厄輕咳了一聲，“我不知道……妖皇殿下沒有提過這件事。”

    晁靈輕哼，“估計是不信任你吧，所以才什麼都不和你說啊。”

    “靈兒，你就別為難渡厄了，反正幾天後我們就離開這裏了，這些事情跟我們沒關係。”白柔道。

    晁靈聽到後所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她看著渡厄，眼中竟有幾分落寞的情緒。

    晌午休息的時間，晁靈在房間裡靜靜地等著渡厄過來幫她上藥。

    但是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之久，渡厄都沒有出現，讓晁靈有些疑惑。

    晁靈剛想出去找渡厄的時候，渡厄開啟了房門。

    “肚子餓，你怎麼來的這麼晚啊？”

    渡厄的臉色有些蒼白，他關上了房門，“……有些瑣事耽擱了，抱歉。”

    晁靈搖搖頭，“沒事，我還以為你是出了什麼事纔沒有來的，畢竟你之前都很守時。”

    晁靈一邊說著一邊褪去身上的衣衫，這毒刺總是拔了又長，反反覆覆，一個月過去了還是如此。

    渡厄看著晁靈背脊上新長出來的毒刺臉色微變，遲遲沒有動作。

    晁靈扭頭，“肚子餓，你怎麼啦？幹嘛……幹嘛一直看著……”

    晁靈的耳廓有些紅，畢竟渡厄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後背。

    這些日子以來二人已經熟絡，晁靈也並不介意渡厄睜著眼給自己上藥了，但是今天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渡厄沉下一口氣，用認真嚴肅的語氣問道：

    “我給你的藥膏你有好好上麼？”

    “嗯？”晁靈眨了眨眼，“有…有啊，怎麼了？”

    “撒謊。”渡厄似乎動了氣，“按理說這麼久應該會有好轉的，但……但是為什麼還惡化了？”

    晁靈蹙了蹙眉，“不會吧，難怪我最近覺得又痛又癢的，今天差點就被小美人兒發現了端倪，是怎麼惡化了？很嚴重嗎？”

    渡厄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後怕。

    因為毒刺上面冒出了綠色的芽兒，就像是要在肉里長出嫩芽和鮮花一樣。

    渡厄以前也見過這樣的場面，甚至是屢見不鮮。

    在盛嫦宮裏，步芊芊的宮殿中，常有僕從會被她拿來種花。

    在她們的身上播下種子，看著枝丫從肉裡翻出，植物吮吸著血液生長，從嘴裏肚子裡身上破肉而出，開出絢爛的花朵。

    在妖皇閉關上百年裏，這樣的場景經常出現在盛嫦宮。

    爲了避免慘叫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步芊芊還會率先割掉那些僕從的聲帶，靜靜地欣賞“花開”。

    “肚子餓……？”晁靈還是第一次從渡厄的臉上看見這般神色。

    往常他總是端著一副麵癱臉，無論發生什麼事臉上似乎都沒有什麼表情，但今天的他很不一樣。

    渡厄伸出手攏好晁靈的衣衫，“你跟我來。”

    “誒？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找能救你的……”渡厄深吸了口氣，“去找妖皇殿下，否則你會死。”

    晁靈微微一怔，她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得這麼嚴重，會死？

    被渡厄手拉著手帶出去之前，她扭頭看了一眼自己床帳的方向，那裏影影綽綽躺著一個身影。

    砰的一聲，房門被關上。

    床榻上的人似乎被這一聲給震醒了，眉一凜，長長的就睫羽微顫著，眼瞳緩緩的睜開。

    一道金光乍現，那金色的眸子燁燁生輝，泛着流光。

    晏鹿剛剛醒來神色還有些遲鈍，他看著周圍陌生的景象，想到了自己昏死過去之前的場景。

    一瞬間頭痛欲裂……

    “孽種，神與妖的結合，簡直荒唐！”

    “除掉他，除掉這個六界的異類，他活著就是讓神界蒙羞！”

    “真是醜陋，卑劣的妖怎麼能夠與神結合，他必須死……”

    腦海中的聲音翻來覆去，佔據了他整個心神，胸口像是被巨石壓住，晏鹿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是的，他不是孽種，更不是什麼異類。

    他只是想活，只是想活下去而已，為什麼要逼他，為什麼一定要讓他死？！

    晏鹿的額頭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身體顫抖不已。

    就在這時，心靈的深處響起了一個純粹的聲音。

    “鹿哥哥，別怕……”

    “以後，阿柔長大了，阿柔來保護鹿哥哥！”

    阿柔……？

    晏鹿在一瞬間回過神來，心底的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

    “鹿哥哥，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有阿柔在你身邊，你不是一個人哦。”

    “鹿哥哥把什麼好吃的都給我，那我也要回報鹿哥哥，以後阿柔長大了，就做鹿哥哥新娘子吧……”

    “晏鹿，對不起，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晏鹿覺得心頭一震，痛得他悶哼了一聲。

    “住口——！！”

    他下意識揮手想要將最後一句聲音抹除，一道金光閃過，房中的桌椅霎時間碎成了斷木，發出巨大的聲響。

    白柔的腳步一頓，心裏有些慌亂。

    離醉見白柔停住了腳步，側頭問道，“阿柔，怎麼了？”

    是白柔提議在皇宮裏走走看看，但是眼下白柔忽然停駐了，讓離醉有些疑惑。

    “小九，你剛纔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白柔問道。

    離醉抬起頭朝著遠處看去，“好像是有什麼聲音，不過應該不是什麼要緊的事，阿柔很在意嗎？”

    白柔搖了搖頭，“沒，沒事，我們走吧。”

    白柔跟上了離醉的腳步，與他並肩而行。

    而房間裡的晏鹿也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他的手搭在膝蓋上，額前的髮絲擋住了那雙耀眼的金瞳。

    一聲藏在心底深處沉重的呼喚從薄唇中溢位。

    “阿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