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心裏有了答案，但眼下並不是揭曉答案的時候。

    她看著離醉說道，“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和她說吧，我們在這裏等你。”

    離醉卻別開了臉，黑色的瞳眸深不見底，“只是幻境而已，就算說了，也沒有意義，改變不了什麼。”

    “不是這樣的。”白柔來到離醉跟前，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與他對視。

    “曾經有個人跟我說，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我想在你出現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認出你是誰了。”

    離醉聞言瞳孔微睜，其實剛纔白柔早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但不想打擾便一直沒有出聲。

    “去吧，我知道你的心中有許多疑問，你可以好好地與她訴說。”

    白柔輕聲地鼓勵著離醉，手順著少年的臂膀往下，握住了他的手，給予他力量。

    “我們在這裏等你。”

    離醉看著白柔，瞳仁恢復了清澈，黑眸內瀲瀲流動著幽幽星光。

    他點了點頭，朝著宮殿內走去。

    白柔與晁靈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晁靈扭頭衝着白柔說道，“小妹人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好急啊，你快點告訴我好不好？”

    白柔拉著晁靈往外面走去，然而宮殿外面卻是一片荒蕪。

    茫茫的黑色，令人絕望。

    晁靈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還是不明白。

    宮殿內，桑弧躺在床榻上歇息，渡情已經離開。

    離醉走到跟前時，桑弧睜開了眼睛，似乎是早就意料到了離醉會來似的。

    桑弧看著離醉，空洞的眼睛似乎燃起了亮光，她問道，“你現在過得好嗎？”

    離醉覺得心底一軟，他點了點頭，“好。”

    弧聞言笑了，是淺淺的卻又十分溫暖的笑容。

    “嗯……那就好。”

    “你呢？”

    桑弧的笑意更深了，“我啊，也很好啊，住在吃穿不愁的宮殿裡，雖然有時會有些寂寞，但我還有阿情，也挺好的。”

    離醉蹙起了眉頭。

    桑弧見了後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我現在過得真的很好，並不是在騙你。”

    “我啊，是在人界長大的，當時是被巴蛇一族遺棄到人界的，族中的長老說，我天生頑疾，活不下來。”

    桑弧的眼神飄遠了，思緒也跟著飛遠了。

    “但是我還是在人界紮了根，遇到了自己心愛的人，能和他孕育出我們相愛的結晶，我真的覺得很幸福。”

    離醉的眉頭蹙得更深了，“可他似乎並不在乎你，他有很多女人，也很少來看你，甚至不在乎你的死活。”

    “不，不是這樣的。”桑弧輕輕地反駁著，她望著離醉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是我想象中的樣子。”

    離醉垂下眼，鴉羽遮蓋了那猶如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瞳眸。

    “他啊，是愛我的，只不過沒有那麼愛我罷了。”桑弧的聲音很輕，輕到離醉都有些聽不清楚。

    離醉沉默了半晌，問道，“你後悔嗎？”

    “後悔？後悔什麼？”

    “後悔遇到他，如果不是他，你可以在人界安穩度日。”

    讓離醉沒想到的是桑弧果斷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後悔，因為我見到了你。”

    離醉：“………”

    離醉呼吸一滯，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但是親口聽到時，卻又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是我後悔了。”離醉沉聲道，“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寧願沒有來到這個世上。”

    如果他是牽絆住桑弧追求自由的鎖鏈，那麼他就不應該出生。

    桑弧聽到離醉這麼說神情有些激動，她走下床榻來到離醉的身前，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這麼說，或許神明不佑，我的天空裡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並不暗，因為已經有一樣東西替代了太陽，只要你在，我就愛這人間。”

    “我希望你來到這個世界，是爲了看花如何開放，太陽是如何升起，月亮是如何落下的。”

    “你並不是爲了誰而來到這個世上，你啊，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你……”

    望著桑弧溫柔的臉龐，離醉的眼眶有些溼潤。

    “能夠見到你，我很高興哦。”桑弧笑著拂去離醉眼角的溼潤。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末了，桑弧問道。

    離醉看著桑弧的眼睛，那明亮澄澈的眼眸裡倒映著玄衣少年，“我叫離醉。”

    “這個名字，是我母親取的。”

    桑弧聞言笑了，“嗯，離醉……”

    白柔與晁靈並沒有等待很久，離醉走出了宮殿。

    白柔與晁靈朝著他走去，然而晁靈驚訝的發現他身後的宮殿竟然漸漸地消失了。

    像是被風吹散了一般。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晁靈看著自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心裏不免得有些慌張。

    說來可笑，她身為神仙，卻有些怕黑。

    白柔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晁靈看去，發現白柔耳朵上的耳環竟然好好地戴在上面。

    可是昨天她明明看見了白柔將耳環丟在了宮殿的地上的，她是後來又去將耳環取回來了嗎？

    白柔見晁靈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嘆了口氣。

    離醉雙手抱胸，神色已然不似之前那般憂鬱，“神界的神仙們都像你這麼笨的麼？”

    “你說什麼呢？你才笨！”晁靈明顯不服氣。

    離醉卻轉身，地上忽然生出了一條小路，周遭的環境也開始變化。

    順著這條路他們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宮殿，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的宮殿。

    “這……這幻境的變化也太過於無常了吧？”晁靈驚訝道。

    離醉卻不屑地白了晁靈一眼，“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覺得是幻境麼？”

    “呃？什麼意思？”

    離醉與白柔對視了一眼，白柔朝著他點了點頭，他便開口道：“我們從一開始就不在幻境裡。”

    “什麼？那我們在哪兒？”晁靈問道。

    “我們是在夢境裡。”白柔忍不住了，開口道。

    晁靈呆滯了一瞬，“怎，怎麼可能呢，我們是在做夢？那我們怎麼會一起做夢？”

    “這就是那個香爐的問題了，我們一開始是在造夢主人給我們設定的最初夢境裡，也就是出現了假冒我們最親近之人的那個時間段。”

    “經過一夜，來到這個宮殿後，我們就不知不覺地進入了靈兒你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