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很認真地在說解決難民的問題，縣令看著這一袋蔬菜，卻發現了商機。

    “行，你先把種子送到本縣這裏來，到時本縣統一發放給災民。”

    “送你這裏？”陸淺覺得可笑，這個狗官把她當傻子了？

    “大人不會是想趁機謀私利吧？”

    縣令立馬陰沉下臉，氣憤道：“這是什麼話？一些種子能給本縣帶來什麼利益？你願意就給，不願意就算了。”

    說著，裝模作樣地要下逐客令。

    陸淺賠著笑臉說：“我開個玩笑而已，大人何必當真？種子我改日就送過來，只是請您務必要釋放災民，讓他們去自謀生路。”

    沒辦法，現在還有很多災民被困在賑濟營，這個頭必須低。

    “本縣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縣令自以為得了逞，嘴角瘋狂上揚。

    陸淺當即起身要告辭，“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回去，你看什麼時間把災民放了。”

    “本縣明天就安排，你儘快把種子送來。”縣令突然積極起來。

    走到門口，他靠過去些，壓低聲音說：“其實姑娘何必去管那些小百姓的死活？你跟他們又非親非故，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聽到這種話，陸淺和沈雲楓穆重光都很想扇他。

    但他們很清楚，這種自私自利，只會魚肉百姓的狗官是沒有良心的，多說無益。

    陸淺略頓了頓，答道：“我也不是愛多管閒事，只不過這些人活著，對我有用處。”

    “哦？那就隨你吧。”縣令可不明白，那些泥腿子活著能有什麼用處，而且他也不想明白。

    只要她也是另有圖謀，他就放心了。

    “大人，方纔我跟你說的話，你可別說出去啊。”陸淺鄭重其事地叮囑道，彷彿她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下縣令是更安心了，滿口答應：“放心，本官心裏有數。”

    陸淺笑著道謝：“多謝了。”

    兩人看起來，似乎相談甚歡，在不遠處等候的平安見狀，不由擔心起來。

    “爹，娘不會真的想利用那些百姓做些什麼吧？”

    沈雲楓揉揉他的臉，小聲說：“傻瓜，當然不會，你娘糊弄那個縣令呢，這也是爲了自保。”

    “自保？”這個解釋對於平安來說，是有些深奧了，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覺得只要娘不會害人就好。

    望著陸淺從容應對縣令的模樣，沈雲楓心生欽佩，同時也不由黯然，陸淺不論是智謀還是格局，都不是他所能及得上的了。

    何況他還……

    看著自己那條不可能再痊癒的腿，越發自卑。

    不多時，陸淺和縣令談完，出了縣衙，過來與沈雲楓等人會合。

    穆重光握緊劍柄，很有想殺人的衝動。

    “那個狗官，都這個時候了，還只想著漁利，根本就不配做人！”

    “他要是做人，也不會禍害百姓了，”陸淺已經收起方纔在縣令面前的笑臉，隨之而來的是滿面怒色，“但爲了大局，我只能跟他周旋，這臉皮眼下還不能撕破。”

    “還有你也是啊，”她認真地叮嚀穆重光說，“現在一定要忍耐，別跟他鬧得太僵，我還需要你幫忙呢，要是讓縣令給弄下去了，我一個人可很難應付接下來的局面。”

    穆重光本來還想去教訓教訓縣令，出出心裏那口惡氣，但聽她這麼一說，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位置上的重要性，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放心吧，我不會衝動行事，一切以大局為重。”

    陸淺點點頭，欣然一笑：“那以後就多勞你幫忙了。”

    “這是什麼話？”穆重光被她的笑容所吸引，心情瞬間舒暢不少，“身為本地總兵，守護百姓是我的職責，說起來，若不是我無能，沒有早察覺縣令的陰謀，也不至於死那麼多人。”

    “壞事是縣令做的，你沒必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的，”陸淺拍拍他的肩膀，給他鼓舞士氣，“過去的就別多想了，還是好好謀劃未來吧，儘量多救些災民。”

    “嗯，姑娘說的是。”穆重光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從中找回了無限的力量。

    旁邊的平安看他們兩人聊得那麼投機，一張小臉皺成一團。

    “娘，你們談完了嗎？咱們能回家了不？”

    陸淺摸摸他的頭，笑道：“這就回了。”

    瞥了沈雲楓一眼，見他自然情緒不高，不由納悶，出門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進城後就心不在焉的了？

    “我送你們回去吧，”穆重光熱情地說，“也不知道縣令會不會使什麼陰招。”

    陸淺沒有拒絕，因為她也確實有這個擔心，穆重光功夫好，出了事能應對。

    路上，他們又聊了很多，沈雲楓帶著平安走在前面，幾乎沒講話。

    回到村裏，穆重光離開後，陸淺才追上去，詢問沈雲楓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沈雲楓衝她微笑，裝得像個沒事人，“不過是想到那些死去的災民，覺得可憐，心情沉重而已。”

    “唉，也不用過於往心裏去，碰上這樣的世道，死人是很平常的，咱們只能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儘量去幫助更多的人。”

    陸淺這話既是對沈雲楓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沈雲楓默然頷首，沒有多言。

    次日，縣令果然放了賑濟營的百姓，令縣衙的差役送他們到陸淺所在的村子裏去，讓他們以後全聽陸淺的差遣。

    他們多數人都餓著肚子，已經幾天沒吃東西，瘦得皮包骨，有的甚至站也站不穩，十分可憐。

    陸淺看了十分不忍，便動員村民們拿了些吃的出來，先分給他們一些。

    “我知道你們在那邊受苦了，不過不用擔心，以後在這裏，你們只要肯勞動，就餓不著，快吃了吧，等恢復了體力，咱們再安排分地。”

    眾人齊刷刷地朝她看過去，卻半天也沒動，眼中充滿了探究與怯懼。

    他們不是不想吃，而是不敢吃。

    陸淺困惑不解：“怎麼了？為什麼都不吃？”

    “吃了之後，你不會打我們吧？”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脆生生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