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便將自己帶來的幾幅畫放到桌上。

    “也是幾幅畫，這是我自己的一些收藏，有些價值，但我買時出價並不高，肯定比不上趙弗先生的大作，不過在我個人看來，也是相當不錯的，想請夫人鑑賞鑑賞。”

    說罷，將它們一一鋪在桌上展開。

    知府夫人和縣令夫人都轉過身去看，方夫人則輕輕地哼了一聲，輕蔑一瞟，心想，管他什麼名家大作，肯定都比不上她方纔獻上的《萬里江山圖》。

    縣令夫人不太懂行，之所以表現得有興趣，也只是爲了應和知府夫人而已，並非真的喜歡，此時自然不敢先開口說話，以防哪裏說得不對，讓人看笑話。

    “這些畫雖然不錯，但相比起名家手臂，確實都比較普通。”知府夫人一幅接一幅地看過去，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幅踏雪尋梅圖上。

    “這個倒是極好，不止畫好，這裏提的詩也頗有文采。”

    陸淺聽她這麼說，心內一股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這正是沈雲楓畫的，她故意拿了好幾幅別人的畫作，將其混在其中。

    知府夫人越看，越覺得喜歡，但隨即又皺起眉頭，“畫風格局，色彩分佈，一筆一劃皆是無可挑剔，只是我實在瞧不出，這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她其實並不是什麼厲害的鑑賞家，以前好幾次都看走眼過，加上方纔方夫人又一個勁地誇她，把她捧上了天，這會兒她要是說錯，那臉可就丟大發了。

    因此，除了誇讚之外，沒敢多嘴。

    方夫人見知府夫人這麼喜歡那幅畫，忍不住也湊過去看。

    比起知府夫人，她根本就是個純純的外行人，偏偏又管不住這張嘴，一開口便貶低道：“這哪兒是什麼名家手筆？分明是她隨便請人畫的，看看這作畫的紙就知道是劣質的，更不用說墨和染色的顏料了。”

    陸淺當下冷聲反駁：“作畫的工具差一點，能說明什麼問題？據我所知，趙弗先生出名之前，也是個窮書生，早期的那幾幅作品，也是用劣質筆墨和紙作的，可是不也一樣為人稱讚嗎？”

    她這兩天在沈雲楓那裏瞭解了一些關於趙弗的生平，是做足了功課纔來的。

    “方夫人你是商人，自然看什麼都是用錢來衡量，哪裏知道藝術的珍貴？”

    “你……”方夫人氣得紅了眼睛。

    這一上火，就把知府夫人的臉色給忽略了，扯著嗓子繼續跟陸淺唱反調。

    “少在這裏不懂裝懂，這畫就是不行！畫雪畫梅的名家多了去了，我家裏有的是這類藏品，這個一看就是臨摹的，一點自己的特色都沒有，這種貨色你也好意思拿出手，真不嫌丟臉！”

    陸淺見她這麼貶低沈雲楓的作品，心裏自是惱火，但一想她這個人眼裏只有錢，顯然是一點藝術細胞也沒有的人，又覺得沒必要跟她計較。

    何況，知府夫人還在呢，她也不好翻臉。

    方夫人看陸淺被自己懟得啞口無言，立刻又得意起來，高傲地哼了一聲，轉而對知府夫人說：“夫人，我看陸淺是拿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書畫在糊弄你，你可千萬別上當。”

    “照你的意思，我就這麼沒眼光，還要靠你幫忙做鑑定了？”知府夫人的臉色早就難看了，只是方夫人沒看見而已。

    縣令夫人冷笑道：“先前還誇夫人是鑑賞家，現在又在她面前指手畫腳，可見你根本沒一句真話。”

    因為之前在門口的事，她對方夫人頗有些意見，現在說話自然也就一點不客氣，“這畫跟《萬里江山圖》相比，自然差不少，但也並非一般人能畫出來的，作這幅畫的人，應該修養相當不錯。”

    知府夫人認同地點點頭，緩和神色說：“確實，我也覺著，如果拿出去售賣的話，應該能賣到不低的價，只是奇怪，為什麼上面沒有署名呢？”

    一般作者都會在自己的作品上寫上姓名或者別號什麼的。

    方夫人被訓了一頓，雖有不滿，卻也沒敢再開口，只是站在一邊狠狠地瞪著陸淺。

    陸淺裝作沒看見，笑對知府夫人解釋道：“可能畫這畫的主人只是隨便畫畫，並沒有打算拿出去賣吧。”

    “有道理。”知府夫人輕輕頷首，低著頭繼續欣賞這幅畫。

    縣令夫人則眉頭一皺，覺得奇怪：“可是他若沒想賣，你又是怎麼買到的呢？”

    這話引起了知府夫人的注意，“也對，方纔你不是說這些都是買來的嗎？”

    聊到這裏，方夫人自以為又找到機會拆穿陸淺，迫不及待地譏諷道：“看來某人撒謊沒打草稿，前後對應不上，露餡了，只怕這畫不是買來的，是你偷來的吧？”

    知府夫人看著陸淺，眼裏也出現了懷疑之色，“陸姑娘，這畫我確實很喜歡，但你至少得讓我知道是誰所作，不然我不能收。”

    她一向不收來歷不明的東西，不只是書畫，其他送上門的禮品也一樣。

    這個規矩很多人都知道，但縣令夫人來之前卻忘記跟陸淺說了，此時不免有些著急。

    “陸姑娘，這畫是從哪裏來的，你倒是趕緊說啊！”

    “畫不是偷來的，當然也不是我買的，而是我認識的一個人畫的。”陸淺仍然在賣關子，故意先不把沈雲楓說出來。

    “因為我知道，夫人您的收藏品裡全是名家之作，我擔心，如果直接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所畫，您連看也不會願意看一眼，所以就撒了個謊。”

    “我不是誠心騙您，還望您不要怪罪。”

    方夫人更瞧不起陸淺了，自己人畫的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

    “還說不是存心欺騙，夫人是你說的那種膚淺之人嗎？你要真有誠意，就該一開始說實話，而不是撒謊欺瞞！”

    陸淺側首看過去，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好像也沒完全說實話吧？那副《萬里江山圖》，真是你收藏的嗎？還是你臨時買的？”

    “你……”方夫人一下子被堵住嘴，氣得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