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綜複雜的線索全部涌入大腦，這個世界似乎想把一切都告訴我，反而讓事件的前後都無法關聯。

    “周志去林子裡了，跟上他。”我抓緊玄溟的手。

    玄溟一言未發，環住我的腰把我往上提起。我被裹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隨即像是猛得一頭扎進了水裏，剛剛無數閃過的畫面包住我的感知，耳朵嗡隆隆作響。

    僅僅數秒時間，這種灌水般的感受消失了，玄溟將裹著我的袍子從我的頭頂撤下，我睜開眼睛，雖然認知還在被那些不屬於現下的東西干擾，但還可以勉強看清周圍的環境。

    周志就在我們前面，他提著一把鋤頭，在樹林裡慢慢走著。

    他非常恐懼地四處張望，我以外他在怕韓大會，畢竟這個時候，韓大會的人手已經分散在樹林裡，去尋找周志的下落。

    我並不擔心周志和韓大會這兩個人的情況，周志不會在今天死在林子裡，而韓大會也不會，但韓大會的兩個小弟會，他車上的其他人也會死在這裏。

    那些小動物的魂魄出現在周志的身邊，它們看起來和之前不一樣了，現在這些靈體全部散發著陰沉沉的冷氣，也幾乎沒有了從前正常的形態。

    他們已經化成盤踞在此地的邪祟了。

    周志突然揮起手中的鋤頭，企圖擊打那些靠近自己的黑影，那些靈體居然真的在他的驅趕下後退著，彷彿真的會被他傷害到一樣。然而那些靈體並沒有要攻擊他的意思，反而是默默地再次靠近，匍匐在他的腳下。

    它們並不害怕或者怨恨周志，它們在乞食。

    周志就像他們的飼養員，為他們提供吸食的怨氣。這裏所有的死人，都是靈體的食糧。怨念邪氣就像靈體的毒，它們會被其吸引，無法控制地被侵佔，反過來渴望去索取。然而靈體沒有消化的功能，因此被吞食過怨氣的魂魄又會和其他靈體融合，分解，成為這乞食者中的一員。

    怨氣只會越聚越多，邪煞也越來越重。

    “滾！”周志再次揮舞鋤頭，“你們這群餓死鬼！”

    我在這群靈體中看到了趙素英的臉，一閃而過地再次融入了乞食者大軍。

    我也明白周志這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是因為什麼了，他不是在躲韓大會，反而是在拖延時間把韓大會他們引出來，讓靈體把他們吞掉。

    我捂住眼睛，搜尋混亂畫面裡面的資訊。韓大會的那個瘸腿小弟找到了護林員，正在詢問他關於周志的去向。

    護林員年紀不大，是附近村裏的人，搖搖頭表示老闆幾乎不怎麼出現，連發錢都是找別人代勞。

    周志的錢款流動一向是現金，但他喜歡把錢都存起來，銀行裡的積蓄十分可觀。提上面辦事之後他總有一大筆錢進賬，也是親自現金存取。周志似乎從那天開始也變了，他本身無兒無女，之後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只增加了一條，特別喜歡拜佛。

    他平時去寺廟就不停地捐錢捐物，這大筆的存款，是專門留著用來建廟的。

    周志聰明反被聰明誤，當初他企圖和上面勾結起來掙死人的錢，可是到頭來被上頭和徐由擺了一道。

    他在林場做的事情必然不敢向外公開，而參與到了鬼神之事又讓他無路可退，他只能做一個空有錢財不敢花的啞巴，在這個地方慘度餘生。

    或許他也懷疑，是不是捐再多的錢，修再多的廟，也洗刷不掉他的罪孽了。

    但至少，這還是一個自我安慰的方式。

    我只覺得活該。

    韓大會的小弟繼續逼問護林員，但是護林員實在不知道，那個小弟決定繼續往林子裡找找，被護林員攔住了。

    “你市裏來的吧？沒聽說這裏鬧鬼嗎，別進去了。”護林員勸阻道，“我天黑了都不敢往裏頭走，快回去吧啊。”

    “啥年代了還擱這兒封建迷信，瞎胡扯！你老子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那小弟十分囂張地拿扳手指著護林員的鼻子。

    那護林員小夥子也不是好惹的，反手一把就奪過他的扳手，指回去：“你他嗎好賴話聽不懂是不是？”

    剛還在囂張的那小子立刻慫了，一瘸一拐地後退，走不連貫又急著跑，只能蹦躂，還回頭喊：“你給我等著！！”

    護林員不屑地哼了一聲，手裏隨意拍打著扳手，他的畫面突然閃出去不見了，我又看到了周志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