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該興奮的。

    戴了兩層口罩也毫無用處，根本掩蓋不了環境中的惡臭味，想起從一公里開外就能聞到瀰漫在風中的不祥氣息，我開始後悔沒有早點讓玄溟調頭。

    這個地方在盤城轄域之內，不到兩個小時路程，但已經完全是郊外了。附近的工廠建築零零星星，路上也看不到什麼人。

    散發出臭味的源頭是附近一個化工廠，化工廠另一側則是垃圾填埋場，彷彿這座城市所有骯髒的東西都被集中在這裏。

    玄溟看出來我深受折磨的表情了，可能終於意識到這種地方不應該帶著一個孕婦來參觀，問我現在要不要打退堂鼓。

    退堂鼓？怎麼可能？也不看看我是誰，什麼血腥味啊腐屍啊，見過那麼多大場面我還怕這點垃圾嗎？

    玄溟一副完全沒有嗅覺的樣子，十分平靜地走到臭水溝前，給我撐起一把傘。隨後傾盆暴雨洗刷了這裏惡臭的空氣，河道里的水開始正常流動，我終於覺得好了許多。

    過來的時候天已經要黑了，下雨顯得更加陰暗，工廠的燈亮起來，在河岸邊形成一條銀河，臭氣熏天的環境竟然也變得唯美浪漫。

    “男朋友帶我來臭水溝約會，我一定會記一輩子。”我默默地退開橋邊。

    其實我還真的有點擔心這條水溝裡有屍體，畢竟周圍這麼大的味道，如果拋屍在這種地方應該不會很容易被發現吧。

    特別是，我已經看出這條河裏充斥著的屬於陰間的冷氣。

    這股氣息一直延伸到更遠一點的垃圾填埋場，說不定真的是垃圾填埋場有問題。

    那一片屬於閒人免進的區域，我們只能把車停在這裏，徒步過去，纔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真好，繼臭水溝邊看雨之後我又可以與玄溟去浪漫爬垃圾山了。

    我們沿著這條河溝繼續向前，不知道是天太黑了還是我剛剛被薰得頭暈，路上忽然有點恍惚，眼前許多小光斑在跳動。

    我停下來，閉上眼睛甩甩頭。

    “不舒服？”玄溟走來，帶著一陣風。

    “我感覺又要出現幻覺了。”我對這種異樣的反應很熟悉。

    玄溟扶過我的胳膊：“那還是回去吧。”

    “不回去，我覺得這個感覺是靠近以後變得強烈的，再近一點會有更多發現。”

    “那更應該不靠近。”

    “不爲了多瞭解點什麼何必還要來呢？”

    “不用瞭解直接解決也未必不行。”

    我眼前許多東西在跳，對他的話反應有些遲鈍，他說完過了兩秒我才聽懂。

    “現在？解決？”

    玄溟似乎對這點胸有成竹：“把灰仙請出來，可以解決。”

    “但如果不瞭解清楚這裏的情況，直接解決就不知道背後是不是也有人在搗鬼了。如果到時候出現什麼狀況……”

    “這裏的基本情況我有了解。”

    他這麼說反而讓我不放心。

    “什麼基本情況？”我靠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胳膊，“繼續走，我還沒想放棄。”

    “這裏形成邪地，是因為垃圾填埋場在早期處理過的‘東西’。”

    他在“東西”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與他話音落下同時，我的眼前閃過一片血色的景象，焦黑的樹木剪影在工業裝置的紅光照前如同一片鐵柵欄，禁錮著令人窒息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