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已經完全是洞穴，上方的縫隙就是我掉下來的地方，從這兒能看到玄溟發出的光亮，相柳在橫衝直撞地飛快移動，衝着我的所在攻擊。

    我朝著那邊有感應的地方走，蹚過一條冰涼的溪流，離開相柳一段距離，加上冷水一激，我感到異常清醒。

    “相繇的根還紮在這兒，如果有其他仙家在我身體裡，相繇多半會用根系把他們連上。”玄溟在我腦海中說，“我繼續困住它，你在附近找找，感覺離得不遠了。我現在分辨不出具體的位置，但若能找到，我就能切斷相繇的連線。”

    因為有感應，我徑自往前走了幾步。

    照亮通道的微光，也照出了我們要找的目標。

    前面有一個人，被許多血管脈絡緊緊黏連在岩石上，已經沒有意識。

    那居然是白笙，我以為他死了，不但沒死，還沒現原形，看起來挺完好的。

    我趕緊過去：“玄溟，我找到白笙了！”

    玄溟並不意外：“估計是筆架山事發的時候，相繇順路把扣押他的地方給吞下了。”

    洞穴裡的光驟然明亮，那些束縛白笙的脈絡立即解開，白笙掉在地上。

    我一個醫生也沒法給醫生看病，伸手扒拉扒拉他，他不醒，我也沒時間浪費，準備來點刺激的，抬手一巴掌揮下去。就在我的手離他的臉不到一釐米的瞬間，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幹什麼？”白笙的眼睛睜開一條小縫。

    “你鬆手，玄溟能看見。”我威脅他。

    白笙眼睛抬了抬，鬆手站起來，開始到處找什麼東西。

    我立刻看穿了他的意圖：“玄溟，白薇還在這裏嗎？”

    “感覺不到。”

    玄溟說完還略帶嘲諷地補了一句：“她道行那麼淺，在海鳴村橫著走相繇都發現不了她，估計也不稀罕吞掉吧。”

    白笙發現我在問玄溟了，回頭質問我：“我妹妹呢？”

    玄溟原來還給我開的是私聊，其他仙家聽不見啊。我把玄溟原話複述給他，白笙一副不信任的表情看著我。

    “你能怎麼辦呢？這裏是玄溟的真身，上面還有相柳等著，你不聽我的就是死路一條，也找不到白薇。”我警告道，“你最好識時務。”

    白笙冷笑：“行，我聽你的。”

    他答應得倒是乾脆，可我不信任他。

    “但是我找不到白薇，不會離開這裏。”白笙臉色陰沉地說，“我爲了親妹妹任性妄為，總還是情有可原的吧？明心宗師。”

    他居然知道我前世這個身份，我不禁好奇他怎麼了解的，這個人從見了面開始就讓我摸不透。

    “都過了三輩子了，就不要叫這個名字了。”我並不否認自己就是段明心，但我這個時候該叫什麼就是什麼。

    “柳畫。”白笙若有所思地念著，好像在揣摩什麼。

    玄溟提醒我：“他可不是白薇那樣的小妖，而是白家的天縱奇才，他會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即便我盯著，你也要小心。”

    我也覺得，畢竟這個變態可是用電鋸差點把我劈了。

    但是現在的白笙看起來實在很狼狽，他身上的衣服倒是完整，頭髮卻亂糟糟的，臉上都是相繇的體液。

    剛從屍堆裡爬出來我也好不到哪裏去。

    “可以先去找白薇嗎？”我雖然很擔心白薇，可現在不知道會不會耽誤大事，還是先問了玄溟的意見。

    “你現在與相繇切斷了，在我身體裡隨便怎麼走都行。”玄溟說，“只是相繇現在和我依然沒有斷開，他可能會透過我發現你的位置，我能拖住，被發現了你就快跑。轉移得迅速也會沒事的。”

    “其實你還是希望我趕快從這兒出去吧？”我苦笑。

    “我覺得你不想離開，想找到她再走。”

    “我確實希望找到她再走。”

    “那就按你的做，相信我，相繇雖然是上古異獸難以對付，但早已不成氣候了，我能收拾掉它。”

    聽玄溟的語氣還是不放心，但明顯還是冷靜的。

    “我會和你一起面對選擇。”他認真地說著。

    我靜靜心，看向一門心思往前走的白笙：“你要怎麼找白薇？”

    “我們是兄妹，我能感覺到她的大致情況。”白笙說，“你跟著我走就行，希望玄溟真君不要報私仇。”

    “玄溟沒那個閒心阻攔你找白薇，你倒是要快點，相柳可是等著吃了你的。”我說。

    白笙皺眉沉默。

    他的確心急，腳步一直很快，我跟得有點困難，得帶點小跑。

    “常竹音為什麼要打定潮樁呢？”我在後麵問他，“不論她和我和玄溟是不是有仇，她都是蛇家的，玄溟完成龍君的職責對她沒有壞處，她為什麼要違背家族的希望？”

    “為什麼要問我？”白笙不回頭地探路。

    “因為你打從一開始就是在幫著她做這些。”

    白笙終於回了頭。

    “不是嗎？你從常竹音手裏得到的定潮樁，你要阻止玄溟毀滅盤城，常竹音也有她的目的，你們兩個就合作了。常竹音是蛇家的，不方便自己下手，所以你和白薇來幹這個髒活兒。”

    我邊走過去邊說：“這次只剩最後一下了，你卻被抓住不能完成，所以常竹音要自己動手。她沒偷沒搶，蟒秀蓮直接就給她了。我覺得蟒秀蓮起先應該是什麼也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傻乎乎的去換緣分，但是後來知不知道，我就不敢說了。”

    “喔，你倒是聰明。怎麼猜到的？”

    “我沒什麼證據，只是瞭解常竹音。定潮樁不是一般的法器，能弄來起個組成一道七星堤，你就算是再有能耐也不過五百年的道行，輩分都不夠能見識到的。這樣的東西常家姑奶奶倒是可以搞到，而且她之前故意和我提到過玄溟會死，她想看我們選擇。剛剛你又提起我的前世，所以我猜這件事上，你們早就有合作，隨口一說，你自己就認了。”

    白笙冷哼：“嗯，然後？”

    我就當閒聊：“她喜歡爲了看人做選擇而做許多無意義的事，也許她可以單純地爲了想看我和玄溟末路掙扎而打定潮樁，但那是在她光鮮的時候纔會做的。她來筆架山時已經被我弄得很慘，應該是沒有這個閒情雅緻了。”

    白笙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後眼角帶笑：“是啊，她來的時候……看起來的確怪得很。”

    “我相信你想拯救盤城的人，但是常竹音，絕對不會因為這個。”

    “我還真知道她因為什麼。”

    白笙指指前面，洞穴裡浮現出密佈如同蛛網的脈絡：“但你先救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