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牽引而出
可是隻要相柳作的亂還不夠大,沒打破盤城應有的輪迴,上面不可能有迴應。
所以玄溟決定自救,不能讓相柳繼續生長下去。
然而他還沒有開始和相柳對抗,我就掉進來了。
我打算把自己怎麼掉下來的告訴他,但是他說他都已經看到了,柳玉術帶我回來是沒錯的,不然段明心的記憶恢復,我現在的身體就會癱瘓,甚至變成植物人。
目前,相柳讓我暫時能夠經得住法力的消耗,理論上我可以使出段明心的所有能力。
但……那個最讓我在意的打神鞭,玄溟卻說不定。
這件神器本來歸元始天尊所有,後來傳給姜太公,封神後又再次收歸上天。前世的我能被授權使用它,說明我來路並不簡單,並被寄予厚望。
可是我辜負了上天的信任,主動拋棄了自己的職責,所以這樣的法器不能再歸我隨意調遣。
更別說,從段明心之後,到現在我已經轉世兩次,黎卿卿都沒能力用的,我怎麼可能用的了。
“合着我拿著能打天神的打神鞭,光打了小地仙。”我感覺虧得慌,“好歹多打幾個有名有姓的呀,真的是浪費。”
“無故打了正神,懲罰就不止這些了。”玄溟提醒我。
我反倒開心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輪迴過得這麼慘,還怕自己受罰魂飛魄散?”
玄溟有點怒音:“我怕,你不能魂飛魄散。”
他說完,我心情更好了。
生死關頭,果然還是得想點讓自己高興的事兒纔有鬥志啊。
“相繇一直以來想要的就是咱們兩個,現在正好如他所願。”玄溟說,“不過好在相繇沒什麼靈性,無法揣摩我們會做什麼,戰術上我們佔上風。”
我現在還沒覺得佔到什麼上風,但我相信玄溟。
“有什麼好主意?”我問。
“相繇在我體內,我會試圖把它消化掉。”
“可它在你心上,又不是胃裏,要怎麼消化?”
玄溟默了默,說道:“這個時候,可以不用那麼講究凡人的生理構造。”
他的話音沒落,周圍的那些屍體突然擁擠著,把我再次壓住。身後的母親已經被我扯斷了手,無法再拉住我,但是這麼多的人擠上來,我立刻感到胸口憋悶,幾乎喘不上氣。
那些已經扎進身體的脈絡,甚至蔓延到了我的臉上。
相柳周圍浮現出絲線,形成無數連線著相柳身體的“根”,我身上的這些脈絡被逐漸拔起,這個過程緩慢卻沒有任何不適。
黑暗中的微光凝聚成人形,靠近我,將我的雙手握緊。
“柳畫,聽著我的聲音往前走。”光凝聚的人影發出玄溟低沉的指引,“我能切斷相柳對你的束縛,它會奮力一搏,你要保持清醒和冷靜。”
“我會的。”我也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臂。
玄溟向後猛地退去,拉著我從相柳的血肉中分離。
我的頭腦瞬間爆炸般劇痛,天眼所見的景象緊跟著分裂錯亂,無端的恐懼衝上顱頂。
這就是相柳在奮力相搏嗎?。
我五感全部喪失,耳鳴不停,眼前只有碎散的光點,只有手臂還有玄溟用力抓住的感覺。
那雙手臂突然抱住我,我撲在他胸前,半個身子跟著他的牽引懸空。
“柳畫,我這幾世試過了我所想到的所有辦法,默默地陪伴你也好,不去幹涉你的人生也好,或者,和你一起鬥爭,又或者斬斷我們的緣分。”玄溟一再和我講著。
“但我都沒有成功,或許我可以最後再試一次。”
“不論過了多少世,我還是愛你,無論你做出了什麼改變,我都還會再愛上你。”
他的模樣出現在我雜亂的意識裡,我漸漸冷靜,眼前的畫面也變得穩定而清楚。但我看到的不是相柳和他的影子,而是完整的玄溟,坐在我的酒店窗前。
那是我剛剛回到盤城的時候,那一天,我記得我已經睡了,可我現在坐在床上,看著他。
月光照著稜角清晰的輪廓,蒼白清冷的面容,他不眨眼睛地注視著我,像個精緻易碎的藝術品,只要看著,就心曠神怡。
他總是眼中含著深深的愁緒,沒有任何言語。
可我覺得很寧靜,他這樣坐在我附近的時候,我能感到我們骨子裏的相似,與這個世界的疏離。
他從來不屬於那個所謂的天道,我也在人群裡格格不入,這種本能般的惺惺相惜,不需要緣分使然,只需要一個眼神。
大概我從那個時候就已經愛上他了吧。
他每一次注視我,靠近我,我都感到一種自我懲罰般的快感。這就是,懲治我對這個世界,對規則,乃至常理的背叛。
我向著他走過去,窗前的玄溟重新化作光點,又再次凝聚成我面前的人影。我的身體離開了屍蛇的身軀,那些牽扯著我的脈絡被紛紛扯斷,相柳的九頭髮出刺耳的尖叫。
玄溟的影子浮出五官,但身體還是透明的,他撫過我的鬢角,看了看我的身上。
“傷口都恢復了。”玄溟微微鬆了口氣。
“相柳也有好的地方啊。”我說著,看向他的身後。
相柳發現我離開了,它的身軀在劇烈顫抖著,所有的頭顱都在慘叫不止,盤起來的身軀在鬆動,隨著它的移動,整個空間都在震盪。
惡臭的汙水從巨頭中外溢,玄溟把我擋在身後,抵住相柳的侵蝕。
這裏是玄溟的身體裡面,突然這麼大的動靜,玄溟真的沒事嗎?
“玄溟你怎麼樣?”我高聲問著。
“沒事。”玄溟說,“我把相繇的行動侷限在附近,你從我的洞府出去。”
我的面前浮起一道石橋,相柳的身軀從我的頭頂爬過,掀起強烈的震盪。我急忙踏上石橋,抬頭看著時強時弱的光芒,我忽然看出來,這裏的整個空間,都是心跳般地搏動著。
這裏就是玄溟真身的心包。
他的身影還屹立在那裏,相柳一再向他發起衝鋒。相柳的頭企圖撞在他面前,次次激起明亮的閃光。
我跑上石橋,相柳的尾巴掀起來一擊掃斷,玄溟回身把我用風兜住,我隨著斷裂的石橋滾了下去,爬起來已經看不到玄溟,但完全沒有受傷。
四面八方的心跳,還在一下下地衝擊。
“不對,玄溟。”我突然發覺,“不能只切斷相柳和我的聯接,這裏還有別的東西在供給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