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爱青果
去書架

第214章 墜入海底

    之前的囚龍避水陣,現在的定潮樁,還有之前淹沒了海鳴村的洪水,打從玄溟出現就總是在下的雨……

    他們一直防玄溟,防的都是水!

    是洪水,水災嗎?!

    輪迴就是一場災難,難道玄溟上岸,會給盤城帶來的是一場毀滅意義的大洪水?

    “可是……如果是這種輪迴,為什麼上天會有這種任務,這不是殺生嗎?你們一直在保護凡人,積累公德,如果上天這樣考覈你們的道行,怎麼它自己反而不在乎人的死活?”

    柳玉術沉靜說道:“上天從來不在乎,天地自有規律,生生死死從來都是常態,每一個輪迴都是一次洗牌。這是我們決定不了的。”

    我更不能接受:“可是你們都在爲了拯救人而拼命啊?天地的規律不是神決定的嗎?天上的神,不也是地上上去的嗎?為什麼你們在乎人的生命,而天卻不在乎呢?”

    柳玉術和胡風簫不約而同地沉默著,好像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幾千年前就是上方仙的蟒太公,在我看來也有人情味。柳玉術自己同樣是上方仙,可他並沒有置普通凡人的生死於不顧。

    那他們為什麼又會想當然的認為,天地執行的規律是無可更改,必須要遵守的呢?

    如果真的不可更改,他們又為什麼還要做阻止玄溟這樣的努力?

    我以為自然萬物的規律是神定的,可我眼前的神仙,也只是這個規律的執行者而已。

    我反過來質問:“這說不通,你們如果要阻止玄溟,那就是阻止天地的規律。玄溟死了盤城的龍脈就要斷掉,這裏就會陷入衰敗,那又有什麼意義?”

    “衰敗至少可以活下來。”胡風簫答道。

    我條件反射般的想反駁,張開嘴卻又停下了。

    發水前搬走,是能活下來。

    可是那不一樣。

    我不可能保證整個盤城的人都來得及搬走,緊急撤離的成本,毀掉家園的痛苦,和他們因為外出謀生而自覺離開的感受,完全不同。

    我不能替任何人決定他們的選擇,不能因為我無牽無掛,就認為他人也願意放棄自己的故土。

    我討厭人,盤城的惡人比比皆是,可是……

    也有一直惦記著我的張家村老鄉,有給我帶了一份餃子的徐阿姨,有努力生活下去的李蕊啊。

    這些人,纔是最有可能不想離開這裏的人。

    “柳畫,玄溟他不像我們。”柳玉術勸告著,“他身為神明就必須依照規則行事,否則就是觸犯。因而我不怪他並不能對這裏的人付諸憐憫,但我和風簫以及盤城的其他仙家,都會努力讓這一場小輪迴的損失降到最低。所以我們不能放玄溟,也不希望你捲進來。”

    胡風簫望著海嘆氣:“你說我們道德綁架也沒關係,盤城對你不好,你可以不在乎盤城,但我既然入道修仙,就不能昧我自己的良心。”

    我明白,也理解他們的立場。

    只是我心裏還有一點企望,能有其他的選擇。

    “沒有玄溟,就沒有下一個渤海龍君來履行職責了嗎?”我問。

    “會有的,下一個來了,我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柳玉術說。

    海風吹進我眼睛裏,陣陣刺痛。

    身後的海還在一呼一吸,我開始明白那種環繞著我的,熟悉的玄溟的氣息,就是從圍繞著我的海里傳來的。他脫去了人類的外表,化作我腳下的大地。

    記憶裡的他,也的確是安穩沉靜,像這片海一樣環繞著我,有點微微的涼意,不聲不響,包容著我的全部。

    我甚至沒有好好和他道個別。

    我改變不了現實,也不想接受失去玄溟的結果。

    那我面前的選擇,只有一個了。

    我的腳慢慢向後退,踩在懸崖的邊緣。

    胡風簫一下子意識到我在做什麼,伸出手衝上來:“別——”

    我倒頭落下懸崖,對著衝向我的胡風簫釋放了蛇煞。

    如果還能選,我會選和他一起走。

    漆黑的蛇影包裹著我墜入海里,冰冷的水滲入我的全身,忽然深藏在很久以前的記憶回到我的腦海,還是嬰兒的我被水流卷攜,水流化成長蛇,金色的眼睛注視著我。

    這不只是這一世的記憶,似乎是……每一世都有的。

    我漂在水裏,看到屬於不同歲月的風景,看到不一樣的我自己的同一段記憶。是玄溟出現在我世界裏的最初,也是最後。

    蛇煞在水中慢慢地擴散開,我繼續下沉,卻沒有窒息的感覺。

    段明心的記憶回到我的眼前,崩毀的山崖上,蟒家的千軍萬馬向我襲來,墜落之際,我猛然清醒,心念一動,手裏就握住了打神鞭。

    凡人的我,病懨懨名不見經傳,遊走世間多年而身無長物,可對於妖魔鬼怪,我無需謙遜,自是天神降臨。

    咒文涌入法器,我踏雲定在半空,揚鞭橫掃千軍。那些進攻過來的雜碎煙消雲散,我捋住打神鞭再空揮一鞭,天地變色,金光護體。

    “爾等妖孽,何故糾纏?”我打坐空中,心音傳達下去。

    蟒家修成人形的幾個從黑雲中鑽了出來,為首的就是這一支蟒家血脈的族長,蟒雲漢。

    “明心宗師,失禮失禮。”他嘴上說著失禮,卻完全沒有禮數,不但鼻孔朝天,手裏還提著長戈,兵刃相向。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