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有點消沉的樣子，也拍拍他安慰道：“後悔自己太像人了嗎？胡四爺。”

    他“切”了一聲。

    說到這兒我看也差不多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爲了盤城，我也不想和你們起衝突，但是我知道你們把玄溟困住了，告訴我他在哪兒吧。”

    胡風簫眼神定了定，警覺地看向我：“你怎麼……”

    “你們那麼篤定白薇的情況，可是白薇去筆架山找白笙了，玄溟也去了筆架山阻止最後一枚定潮樁。”我說，“你們之前也在筆架山，對不對？”

    “玄溟知道我出來不可能不第一時間找我，一個白笙攔不住他，你和柳玉術呢？至少，你們合起來，能讓最後一個定潮樁入水。”

    “當初我去黃家大宅的時候，就是你們安排好的吧？黃立秋確實算到我的血光之災其實就是我會出來找玄溟，所以讓黃老爺藉口和玄溟做交易，騙我留在黃家大宅，好讓你們安心集結在筆架山圍堵玄溟。”

    “我之前也沒懷疑，知道我來到這兒遇到你和柳玉術。”

    “你們是希望玄溟死的，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說他沒事？在忙自己的事？他的事情，是完成盤城的什麼‘小輪迴’，這不就是你和柳玉術要阻止的事情嗎？”

    我一直看著胡風簫問下去，他一句都沒有反駁我。

    “所有的定潮樁，都已經入水了，是不是。”我向他確認著。

    胡風簫沉著臉，點了一下頭：“你已經沒什麼能做的了。”

    我的心也瞬間沉底。

    來到海鳴村的時候，我明白一瞬間趕不到筆架山，可能已經來晚了。但是我還抱著一點希望，找到一個突破口，那個懸崖底下的洞。

    但是胡風簫和柳玉術，我在他們面前直接要求找玄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結果。

    所以我等著，等找到一個時機。

    “他還活著嗎？”我聲音顫抖。

    “他要是死了，估計是三界震動的大事，你肯定能聽見響。”胡風簫說，“不用怕，他暫時不會死，畢竟天罰也是有時候的。”

    “盤城的輪迴究竟是什麼？”我問。

    胡風簫看了看窗外，夜裏海風呼嘯，撞擊著玻璃。

    “我還有機會再見他一面嗎？”我祈求著。

    胡風簫沉默了很久，終於又看向我：“你那麼想，我就帶你看看。”

    他說完，起身走到門口，柳玉術在外面灶臺邊看到我們，笑著問：“出去遛遛嗎？”

    “柳畫想見那條蛇。”胡風簫直截了當地說道。

    “哦？那我也一起去吧，反正不遠。”柳玉術立刻跟著起來。

    “不遠？”我困惑，筆架山很遠啊。

    “出來你就知道了。”柳玉術說著，推開了門。

    ……

    我們穿過葦塘，來到海邊的懸崖上。

    月光照耀下的海像會呼吸，我感到玄溟的氣息環繞在我的周圍，不曾遠離。

    一想起他，我腦海中都是破碎的畫面，他救過我，傷害過我，可是我想到的都不是這些。

    我腦海裏，只有他在明媚的清晨，或是寂靜的深夜，把頭抵在我的肩膀上。我揉著他有些硬而翹的頭髮，感受到他的呼吸從我的面板上流過。

    不需要說一句話，也不用多少付出與報答，他在，我就會感到安穩。

    我是個不夠正常的人，不能正常地去愛一個正常人，也許就是因此，我纔會愛他的孤僻冷漠，在人的世界裏像一座孤島，在仙家的世界裏是一個叛徒。

    他和我一樣，徘徊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我果然沒辦法捨棄這種感覺。

    捨棄不了他。

    黃立秋算到我出事是三天內，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夜裏了。

    胡風簫打頭站在懸崖邊上，指著腳下的地面：“你要見那條蛇，就在這兒。他現在已經回到自己的真身了。”

    “那個洞……”我疑惑。

    “不，這整條海岸，都是玄溟。”柳玉術指著眼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我吃驚地眺望著綿延的海岸。

    這是玄溟的……真身？

    我以為只是那個深藏在海底的洞穴，但其實，整個海岸都是他？

    “龍之所以可以威震一方，其實是因為他們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柳玉術說，“當修成正神之後，靈體就會躋身於更廣大的山川之中，所以斷了山脊，截了河流，很多時候就是斷龍脈。龍脈一旦斬斷，龍氣微弱，有沒有其他的靈氣涌入，這個地方就會失去庇佑，陷入衰微之中。”

    “那既然龍這麼重要，為什麼你們還要把玄溟殺掉？”我不解。

    柳玉術愁容滿面：“我們本不想殺他，只是希望他不要上岸。可玄溟和其他龍脈不一樣，他的任務是上天要求他必須上岸，完成輪迴。”

    完成輪迴……又是輪迴。

    胡風簫看著海潮：“龍是行雲布雨掌管一方水土的神，他上岸意味著什麼，你還猜不出嗎？”

    “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