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會未卜先知吧？

    我還是耐心地把他之前的廢話都看完了，果然只有這一句說在了點子上。

    “你有辦法嗎？”我回復他。

    他這次只發了一條語音，我決定聽聽。

    “要不，柳小姐到我店裏來面談？”

    黃立秋的油腔滑調聽著還是那麼的不靠譜，不過他做事總是有路數。

    還是去看看吧。

    我給玄溟的牌位前上了香，對著香堂說我要出去找黃立秋問問解決定潮樁的辦法，然後就收拾出門了。

    回緣齋還是老樣子，逼仄幽暗瀰漫着香燭氣味，黃立秋在門口衝我笑嘻嘻地說了一套漂亮話，然後請我到二樓喝茶。

    他說完就先走進了簾子後面，我跟進去看到這裏是一條又窄又陡的木樓梯，沒有窗子，顯得比外面的屋子還陰暗一些，踏一腳在樓梯上，木頭就咯吱作響。

    我有點不敢往上走，黃立秋拎著長衫的下襬，回頭衝我笑了一下：“別怕別怕，咱說我這樓梯雖然是老古董了，但平時養護還是挺到位的，包您上下跑百八十個來回它也擦不出個皮下來！”

    我是沒可能跑個百八十回測試樓梯掉不掉皮了，趕緊跟著上樓，樓上寬敞明亮了一點點，也沒好到哪裏去，而且層高很矮。我不算高個子都要低著頭走，黃立秋瘦長的身形更是大半個身子都弓下來了。

    不過挺意外的，他樓上好多個單間，裡面都有人說話的聲音，居然有不少客人，和樓下的冷清完全不是一回事。

    黃立秋領我到邊上的一個茶臺，坐下以後，這裏就不顯得那麼低矮難受了。

    “來來柳小姐，嚐嚐咱這新進的‘大紅袍’！”黃立秋樂呵呵地給我煎茶。

    他還怪殷勤的，總感覺哪裏不大對。

    從上次胡風簫的事情開始，他對我的稱呼就變了，這種措辭上的變化，我一向是非常敏感的。

    而且稱呼的改變，一般也意味著距離上的變化，他是胡風簫的狗腿子，也許從一開始，我遇到他就不是個意外。

    他給我倒好茶，我也不懂怎麼品，拿起來吹吹就喝了，茶是好茶，沒喝出啥太大區別。

    “定潮樁的事情為什麼一定要面談？”我直接切入主題。

    “哎呀複雜呀，定潮樁這個事一兩句說不清楚，而且這個解決嘛您要是著急的話，隔著手機也不好解決，但是在這兒就一切都好說了。”黃立秋展開扇子搖搖，小眼睛在鏡片後眯起來。

    我懶得拖拉：“你就說要多少錢吧。”

    黃立秋“啪”地把扇子一合：“柳小姐呀，這個可不是錢的事兒，定潮樁是白仙兒打的吧，用來防玄溟真君的是吧，那這個可就涉及到整個盤城上下的大事了，不是說給了錢就能打點明白的。”

    “我拆個定潮樁，怎麼還涉及到盤城上下的事了？你告訴我怎麼解決，我來解決，和你沒有關係，你也不用擔心我把你爆出來。”

    “咱擔心的倒也不是這個。”

    “那是哪個？”

    黃立秋使勁搖著扇子，一副為難的樣子，我看他還是要東西，不過可能真的不是要錢。

    那不是錢的東西，我可能就給不出來了。

    我放下茶杯：“那你擔心吧，我這也不太著急。畢竟玄溟真君已經自己著手解決這個事情了，我就是想了解了解，你要是說一說都這麼難，我也就不逼你了。”

    我說完就要走，黃立秋趕緊拿扇子把我攔住：“柳小姐留步！咱要說說我還真可以說兩句，您聽聽再走？”

    我退回來坐下：“你說。”

    黃立秋翹起二郎腿，把著扇子在手裏敲：“其實這定潮樁是一套的法器，共是二十八枚，可以依照海岸線的形狀啊，穩固海潮的漲落，以保風調雨順，這可是個好東西呀。”

    他說書似的口氣和我交代，說定潮樁每一個都能起作用，連在一起是爲了保護一整個地區的。

    那二十八枚，古代的時候曾被用來打在黃河裏平息洪澇災害，後來清朝國運動盪，龍脈微弱，定潮樁就跟著鬆動了，順著黃河的水，一路流進了渤海。

    從那以後，許許多多古董販子和仙家都爭相去渤海灣尋這二十八枚定潮樁，有些人宣稱尋獲，也難辨真假。而聲稱得到了一整套的，那一定是假話。

    “因為二十八枚全部集齊，先不說會釋放出靈界一定能感知到的能量，它們之間也會產生共鳴，遇水遁水而走，絕不會留在地上。”黃立秋煞有介事地說。

    “也許能夠得知所有的定潮樁在哪裏，但是那不算得到，定潮樁不屬於任何人，這種上古的神器，除了創世神和一方主神，誰也沒有能力完全掌控。”

    “所以柳小姐，這是白仙打下去的沒錯，但是這東西可從來不是白仙能奈何得了的。”

    “現在，六枚定潮樁就在盤城的海里，玄溟真君要是想把已經下水的定潮樁拔出來，他就要動自己的龍脈，讓定潮樁順著水流走。”

    “可你知道，玄溟真君的龍脈意味著什麼嗎？”

    黃立秋說的時候，眼裏都是狡黠。

    我坦白說自己不知道。

    即便不知道玄溟的龍脈意味著什麼，我也感到這件事不容小覷，畢竟龍脈可是影響著一方氣運的大事。

    黃立秋繼續賣關子：“不如我這樣問吧，柳小姐，你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盤城的仙家們對玄溟真君的態度你也清楚了，那你可以猜猜，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幹。”

    我反問：“玄溟被困在這裏，要完成的任務是什麼？”

    黃立秋搖搖頭：“天機不可洩露。”

    “我猜的就不算天機了？”

    “那你自己悟透的，我自然就不算洩露了。”

    我看著他那副偷著樂的狗樣子，喝著熱茶整合了一下腦子裏的線索，然後從包裡掏出我的筆記本。

    黃立秋看著我的本一愣：“柳小姐，這……”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說著翻開本，把他剛剛說的那一堆記了一下，在之前關於定潮樁的事情上勾了幾個圈，茅塞頓開。

    我抬起頭來，盯著黃立秋。

    “動了玄溟的龍脈，盤城的氣運會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