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碧和明翡立刻從椅子上跳下去，跑出廚房去開門。

    他們這麼積極，我立刻就猜到來的是誰了，心突然揪起來。

    門開啟的一刻，我的猜測被證實了。

    柳玉術站在門前，溫柔和煦的目光注視著我：“柳畫，我回來了。”

    “快進……”我急忙起身。

    玄溟往我前面站了一步，擺著不友好的樣子：“傷還沒好就敢來？”

    柳玉術進屋脫了外套，拍拍兩個小孩的頭，走到廚房門口：“因為得知了要緊的事，不得不冒點風險。但願你今天心情不錯，能放我一馬吧。”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飯桌上的空碗筷。

    玄溟稍稍打量他：“什麼事？”

    柳玉術坐下看著我：“先吃飯吧。”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埋頭默默地吃。

    我們之間的關係實在微妙，好像進一步退一步都不對，甩又甩不開，斷又斷不乾淨。我自己好像也捨不得被人喜歡和關心的感覺，從前我所沒有的一切，現在都報復性地渴望擁有。

    玄溟做得飯菜這次一舉奪得了所有人的讚譽，柳玉術也不客氣地多盛了兩碗。我發現，玄溟今天心情確實不錯。

    有點說不通吧，今天才發生了那麼多事，他怎麼反而心情好起來了？

    我匆匆吃完了飯，滿心裏都是柳玉術即將說的什麼大事。

    等丹碧明翡也吃飽，柳玉術把他倆收了回去，幫我一起收拾碗筷。

    “你去過常家了？”玄溟把我領回身邊，不讓我洗碗。

    “這麼大的動靜，不去也都知道了，不過我確實去跑了一趟。”柳玉術很自覺地承擔了刷碗的重任，去水池邊忙活著。

    玄溟思索了一會兒：“怎麼說？”

    “大嫂的意思是，不希望把事情捅到上面去。所以雖然事出在太廟，幾位太公也故意沒有應聲。不過蟒家那邊覺得很丟臉，八成是要處置秀蓮了。”柳玉術邊刷碗邊說。

    “為什麼要處置蟒秀蓮？”我出乎意料。

    “是她要求換緣，鬧得雞飛狗跳。”玄溟說，“她和常竹音都跑不了。”

    “可這不是因為我嗎？為什麼不處置我？”

    柳玉術回頭看我：“柳畫，你本身是受害者，也是玄溟的有緣人，你的重要程度遠遠超出了他們能管轄的範圍。上次蟒太公過來，不也僅僅只能懲罰玄溟嗎？”

    我沒想到自己這個倒黴受害者的身份，居然還真能免災。不過也就是免了仙家直接找我麻煩，我自己的情況還是沒有好到哪裏去。

    “那蟒秀蓮和常竹音會怎麼樣？”我並不同情她們，只是好奇。

    柳玉術稍作沉默，答道：“蟒秀蓮也許只是被教訓一番，閉關思過。常竹音就不好說了，她被罰回原形也是有可能的。”

    “你這次去常家，沒有替她說情？”玄溟不怎麼信他的說辭。

    “禮節性地勸了勸，畢竟她如今的境況都是自食惡果。”柳玉術說，“只是我懷疑常家的處置只會是障眼法，畢竟三娘娘的名號依舊在，他們罰給外人看，實則是希望讓常竹音避過風頭，不要驚動上方。”

    我原本就沒有對常竹音的下場抱什麼期望，聽他說完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了。

    常竹音不是一般的仙兒，她和我的孽緣也不會止步於此。

    我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以常竹音的性格，只要沒罰到她動也動不了，她就會來找我的。”

    玄溟和柳玉術對視，好像在交換意見。

    我看不懂他們的眼神交流，我只是隱約感覺到，雖然蛇家三脈都不能名正言順地動我，但是我到底對他們而言不是個好東西，要除掉我他們纔會安心，哪怕是暫時性地讓我消失，也不失為選擇。

    而讓我自己消失的辦法就多了，常竹音和我的第三世關係密切，她之前只是藏著掖著不說，等到哪天真的說了什麼前世的事，我一下子想起來好多，那我就會更快地走向終結。

    我遲早要想起來，而且這一世對我而言會有能力上的飛躍，要冒風險也是值得的。

    柳玉術洗完了碗，和我們回到客廳裡。

    “我這次來，主要是爲了和你們商量一件事。”柳玉術非常正經地說，“如今常竹音糾纏上來，柳畫想起前世恐怕近在眼前，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保護柳畫的安全。”

    “我想過了，蟒家太廟。”玄溟說。

    “不好，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柳畫不能長期離開盤城。”柳玉術提出異議，“儘管現在沒有了那個蛋的效用，但是蛇胎還在她的體內，離開盤城會不會對蛇胎造成其他影響，還不好說。”

    玄溟抬手捂住我的肚子，表情變得不安起來。

    柳玉術看著我說：“我的建議是，回海鳴村。”

    我本能地不適，但回想起來海鳴村已經沒有人了，之前那些人的屍體估計也已經都爛光了，回去也沒有太大問題。

    但是那邊也已經被水淹沒了，回去住在哪裏？

    玄溟有點遲疑，柳玉術繼續說道：“你的真身還在那裏，可以暫時保護她。我覺得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先不考慮。”玄溟說著，眼神往大門瞥去，暗示讓他離開。

    柳玉術並不和他爭辯，立刻起身，我這次很快跟過去，送他到門口。

    “二爺，你的傷怎麼樣了？”我著急地問他。

    柳玉術笑著活動了一下肩膀：“沒事，我們靈體恢復起來很快的。”

    “其實我有一點不明白……”

    “什麼？儘管說。”

    “為什麼……你和玄溟都已經起了那麼大的衝突，你還要來幫我們？”

    我自己也覺得這話問得不好，可是我實在太想理解他們仙家的邏輯了。

    柳玉術不意外的樣子：“柳畫，你不必擔心這些，仙家是記仇的沒錯，而且會記幾輩子，上千年，但是也因為幾千年相互關聯，並不會因為有仇怨就老死不相往來。報復的方式也並不會簡單地用相處態度來表達。而我橫刀奪愛是欠他，他要殺我是因果，所以我不會恨他。”

    我還是有點迷惑，柳玉術告別走了，我關上門看著玄溟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