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其濱立刻鬆開趙曦的手，躲開了燈架，趙曦尖叫一聲倒在臺上。玄溟衝上來抱住我，一道光從他手中釋放，驅散了趙曦身上的蛇煞。

    恰巧這時候燈架完全倒了下來，趙曦的身影被壓了下去，我倒吸一口冷氣，以為她死定了。

    會場上完全亂套，賓客都上來幫忙抬燈架，我看到胡風簫在臺下冷漠地看著他們忙活，完全置身事外。

    那些人把燈架拉起來，趙曦居然沒事，自己從下面爬出來了。我立刻過去看她的情況，她滿臉怒火，直接轉向站在一邊的郝其濱，上去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你跑得倒挺快！！你是不是就想讓我死？！”趙曦指著他破口大罵。

    郝其濱就站在那兒讓她罵，誰也插不上嘴，趙曦的幾個男性朋友上去拉扯郝其濱，眼看著要打起來，到底讓人拉開了。

    我沒吭聲，主要也覺得郝其濱不冤枉。

    剛剛看清了，趙曦站的位置本來是可以躲開的，燈架掉下來正好支起來一段，沒有砸到她，只是壓住了婚紗的裙襬。

    而且我想起來，之前滿身的蛇墜得她走不動，要不是玄溟關鍵時刻打破了蛇煞，她恐怕真的會被砸死。

    趙曦罵得面紅耳赤，卻沒有掉一滴眼淚。

    然而郝其濱只是看著她問了一句：“你說夠了沒有？”

    趙曦剛消下去的火登時又起來了，指著他又要罵，郝其濱卻扭頭走掉：“不樂意就離婚。”

    這下女方家長親朋都忍不下去了，攔著郝其濱不讓走，要討個說法。

    這時候趙曦反而靜了下來，身上再次慢慢地爬出黑色的蛇煞，她艱難地提著裙子走過去，推開人群拉住郝其濱：“不離婚！我不要離婚！”

    周圍的人都懵了，朋友勸她趕緊放手，這樣見死不救只顧著自己跑路的男人肯定不行。男方的親戚則表示現在婚禮都辦了，而且女方也說不離，那就這麼的吧。

    趙曦又緊緊抱住郝其濱，郝其濱也沒有抗拒，好像他剛剛那一出，就是故意演的。

    他很明顯，知道趙曦不會真的離開他。

    “降頭沒拔除。”玄溟說道，“拔嗎？”

    “拔。”我確定。

    “那還需要再求我一次。”

    我沒明白，這居然還要分兩次？

    玄溟說話時表情還是很嚴肅，並沒有故意要逗我的樣子。

    這種時候，其實多求一次少求一次沒什麼關係。而且我也意識到，之前很久不用我求他，多半也是因為他那是在應付他的本職，或者遇到的不是非常棘手的困難。

    現在要求，恐怕和常竹音在背後操縱有關。

    我不再猶豫：“求求你，給趙曦解開降頭術。”

    玄溟向懷裏一掏，取出符咒來在手心一揉，黃紙竟然變成一撮灰燼。他握著紙灰扣在我的掌中，我感到一股細細的熱流鑽進身體。

    “我教你一個簡單的法術。”玄溟說著，握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身上。

    “什麼法術？”我看著他把我的手按在他左肩，又滑到右肩，最後回到頭上。

    “人身上有三把火，兩肩，頭頂。此三把火，是人的陽氣顯化。”

    玄溟說著，又把我放在他頭上的手慢慢送下去，在他胸前畫了一個很潦草的連筆“命”字。

    這個“命”的最後一步，直向下落去很長，像一把倒懸的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直覺這是一個“命”字，好像這樣的法術，是刻在我記憶裡的。

    剛想到記憶，我背後的鱗片就莫名地刺痛了一下。

    玄溟收筆，說道：“拍滅三把火，陰邪顯形，一劍斬之，收歸宿命。但，斬邪之後，需把三把火重新點燃。”

    我立刻將手抬起來，五指沾著符籙的紙灰在他兩肩和眉心各一點。

    玄溟愣住了。

    我也呆呆地看著他。

    “你……”玄溟突然握緊我的手。

    “是這麼做嗎？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麼知道的。”我掃掃他眉心被我抹黑了的那塊。

    “你想起來什麼了嗎？”他著急地問。

    我沒有想起來任何事。

    但是他這麼一問，我覺得可能和我前世有關係，我還沒往下細想，玄溟就不問了，回頭看一眼趙曦，說：“你來拔掉她的降頭。”

    我沒有想到，原來是我自己上陣。

    玄溟肯放我自己去做，那應該不是什麼難事，而且他跟在我身邊，我也不怕。只是，為什麼他不親自上陣，還需要我求他呢？

    神仙的規矩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馬上捻了捻手中紙灰，玄溟幫我擋開那些正鬧哄哄的人，我去趙曦身後，拍了一下她的左肩膀。

    手掌拍上去的時候，我居然真的感覺一股熱氣消散了。

    趙曦被我一拍回過頭來，看著我：“柳畫！我正找你呢，差點以為你走了！”

    我趁著她轉身，又順手拍掉她右肩的火：“我一直在會場，剛剛真是嚇死了。誒，你低下頭，頭上有東西。”

    趙曦真的低下頭，我在她頭頂拍拍，手掌裡產生了同樣熱氣消散的感覺。

    她身旁的郝其濱一直用很不友好的表情看著我，我沒有理他，把趙曦拉住，讓她面對著我。

    “我看到是郝其濱帶著什麼仙了。”我趁著四周嘈雜，小聲對趙曦說。

    “什麼啊？”

    “常仙，常仙是蛇。”

    趙曦詫異地“啊？”一聲，郝其濱馬上警惕地拉住她：“你們在說什麼？”

    “我和她說話又沒和你說話。”我推開郝其濱。

    一直沉悶的郝其濱卻強硬起來，就是不肯鬆開，還朝著我推了一把。

    玄溟突然出現，一下把郝其濱扯過去。

    郝其濱被他扯了一把，倒先開始咬人：“你幹什麼？我報警了！”

    玄溟根本不給他反抗的機會，直接把他扭住動彈不得，我趁機在趙曦胸前快速地畫了那一筆“命”字，熟練得我都懷疑這不是自己的手。

    寫完這個“命”之後，趙曦突然臉色暗下去，她開始不停地乾嘔，咳嗽。痛苦持續了幾秒鐘，她猛地弓腰捂住肚子，“哇”地往地上吐了一大口粘稠的黑水。

    黑水汙染了潔白的婚紗，那團淤泥似的東西蠕動，分裂成兩段條狀物。

    那是條從中間斷開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