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眉。”我說道，“你看他被蛇煞纏著，正常嗎？”

    “你下次想好叫啥再叫我。”胡風簫發愁地揉著頭，“誰被蛇煞纏著也不正常啊。”

    “那不正常，你怎麼沒反應啊？”

    “和我又沒關係。”

    “對了，你是來幹什麼的？不是想我了來看看我吧？”

    “猜對了！”

    我就不該問。

    胡風簫笑著笑著，忽然表情一變，很嚴肅地望向我們前面，這一桌同學也像是感覺到哪裏不對，都跟著回頭。

    玄溟正闊步穿過賓客們，走到我們桌前，冷冷看一眼胡風簫，轉向我：“不好意思，我找我女朋友。”

    我立刻起來要跟他走，胡風簫卻抓住我的胳膊不動。

    “小眉，你要和我一起來嗎？”我說著，低頭暗示他鬆開我。

    玄溟這回沒動手，我也不那麼擔心他們能打起來，畢竟現在的胡風簫看著是蘇小眉的外形，總不能當場女變男，應該不至於給在場的人造成什麼大的誤會。

    但玄溟還是迅速地來到我的面前，胡風簫和他僵持了一會兒，鬆開手。

    “不了，你們兩個去‘二人世界’吧。”胡風簫字字咬得很重。

    我趕忙拉住玄溟的手，同桌那個已婚女同學突然說：“柳畫，你懷著孩子還找男朋友？”

    滿桌人都震驚地看著我，我也聽出來了，她被我懟了以後一直憋著，趁這時候撒氣來了。

    胡風簫馬上不高興地轉過頭去：“你嘴給我閉……”

    “孩子是我的。”玄溟突然說，吐字格外清晰，擲地有聲，“有什麼問題？”

    他站在那兒就憑空讓人有壓力，滿桌人也不敢接茬，那個已婚女同學大概發現自己話說得欠考慮，低頭左顧右盼，實在面子掛不住，訕訕起身說自己還有事，迅速離場了。

    “誒呀，大喜事，今天是曦姐喜事，柳畫也有喜，雙喜臨門。”會說話的同學趕快打圓場，倒了杯酒給玄溟，“柳畫就跟我們小妹一樣，大哥，兄弟敬你們一杯。”

    我心裏直吐苦水，他們上學的時候都不和我說話，怎麼我突然變他們小妹了。還不是玄溟長了個錢多得往出冒的樣子，這就巴結上了。

    但玄溟沒有反駁，接過酒來飲盡，算是認下了我正牌男友的身份。

    喝完他順便又倒了一杯白酒，舉向胡風簫：“蘇小眉，以前柳畫多謝你照顧了，你真是個好閨蜜。”

    隔著會場這麼大音樂聲，我都聽得見胡風簫在咬牙。

    玄溟故意要敬他，桌上這麼多人看著，胡風簫下不來臺，最後還是一聲不吭地給自己灌了一杯下肚，狠狠把杯子戳在桌上。

    玄溟這才拉倒，挽著我走開，繞到了T臺的側後方。

    這時會場的音樂和燈光也變了，我看到T臺前新郎新娘已經就位，趙曦身穿婚紗，拉著郝其濱的手，兩人深情對視。

    婚禮開始了。

    玄溟指著燈光前那兩人，乍一看沒有什麼異樣，但是我才盯著看了沒一會兒，忽然發現趙曦的頭上，出現了很多電纜一樣又粗又長的繩索。

    不，那不是繩索，是蛇。

    她現在就像希臘神話裡的蛇髮女妖美杜莎，滿頭的蛇向着她的脖頸纏繞，然而周圍的人根本沒有察覺。

    連她對面的郝其濱也依然緊緊拉著她的手，凝視著她，雙膝跪地，獻上捧花。

    那些蛇越來越密集，幾乎把趙曦的身體纏滿了。

    郝其濱起身挽她走上T臺，可我能明顯感覺到趙曦有點力不從心，每一步非常吃力。

    她的婚紗極其厚重華麗，如果看不到她身上的這麼多蛇，還真的可能以為就是婚紗太重才走得吃力。可是剛剛蛇還沒纏上她時，趙曦明明走得非常輕快。

    蛇已經要覆蓋她的裙襬，她已經成為一團由扭動的蛇纏繞而成的怪物。還一點沒有受到蛇影響的郝其濱走在她身旁，整個婚禮的景象無比詭異。

    “怎麼會這樣？”我握緊玄溟的手。

    “這是一種降頭術。”玄溟帶我躲進佈景的花叢後面，“施法者透過將陰邪之物施加在人身上，達到操縱其人思想行為的目的。”

    “趙曦是被下了降頭？”

    玄溟點頭。

    我馬上懷疑到了郝其濱，畢竟降頭術在我的印象裡，是爲了讓人死心塌地愛上自己而做的一種邪法。

    趙曦喜歡郝其濱的事太出乎想象了，她八成就是被下了降頭啊。

    再加上郝其濱家裏也有仙家，說不定就是常竹音……

    我忽然想起來：“玄溟，你找到常竹音了嗎？”

    玄溟點頭，捏著我的下巴讓我臉轉向了T臺最前方，我愣住了。

    臺上另一邊的角落裏，站著個女人。

    那窈窕動人的身形，驚為天人的側臉，我立刻就認出來，她是我前世所見，遞給我蛇毒的那個蛇仙。

    她就是常竹音？

    她就那麼旁若無人地站在臺上，周圍的人也的確沒有看見她，我緊張地注視著她，她似乎發現了我，眼瞳朝著我轉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扭頭看向趙曦，簡直像郝其濱在拖著她走。

    “能阻止嗎？”我預感要出事。

    “先看看常竹音要幹什麼。”玄溟說。

    “如果要發生意外，你可以出手嗎？”

    玄溟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是你想讓我出手，可以求我。”

    我都快把我得求他才能施法這件事忘了。

    等等，我不是已經把身體隨便給他使了嗎，現在還用求他？

    “額，那，納貢？”我先諮詢一下流程，別一會兒逼著我在這兒趴桌子底下納貢。

    “納過了，直接求就行。”玄溟打消了我的疑慮。

    我拍拍胸口，幸好幸好。

    “那我求求你，不要讓這個降頭術得逞。”

    我說完，玄溟貼著我的額頭，默唸了一句：“得償所願。”

    有他保證，我也不怕事了，看著趙曦終於走到終點。

    司儀繼續主持儀式，二人交換戒指，音樂聲在這附近尤其大，但我隱隱約約聽見了上方傳來的咔啦聲。

    突然，我明白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趙曦！”我來不及多想，放開聲喊她。

    她好像聽見了我的聲音，回頭詫異地朝我看過來，與此同時她頭頂上方的燈架轟然垮塌，朝著她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