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太痛了。

    這是蘇綿僅存的意識裡唯一剩下的東西。

    她雙手捂著心口，歪斜地倒在琉璃閣書房的椅子上，費力地大口呼吸著。

    透過銅鏡，她看到自己臉色青白，和屍體僅有一線之隔。

    剛剛，或許是在車上睡得太多，蘇綿回到屋中卻了無睡意，索性來到書房想打發一會兒時間。

    不料一本書還沒翻上兩頁，她忽然感到心臟傳來一陣陣緊縮，彷彿有一隻大手正在肆意折磨著它一般。

    疼痛很快便蔓延到全身，蘇綿甚至還感到左側身體發麻，伴隨著放射性的疼痛，這是心肌供血不足的症狀。

    她顫抖著拉開荷包，睜著迷濛的雙眼翻出一瓶硝酸甘油放進口中含化。

    沒想到，服藥之後疼痛並沒有得到半分減輕，蘇綿疼得眼前一陣陣發暈，胸中也越來越憋悶。

    “救、救命……”她竭力呼救，聲音卻非常微弱，終是噴出一大口鮮血，失去了意識。

    “小姐，小姐？”

    再次恢復意識，蘇綿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臥室，正仰面朝天躺在床上。

    胸口的疼痛已經消散，只剩下一些隱隱的憋悶。

    蘇綿抬手捂住心口，又是這個地方。與她上次在外面吐血昏迷的病因完全相同。

    舌下硝酸甘油的苦味尚在，提醒著她這並不是原主身體的原因。

    上次老爹和活閻王的交談還清晰可聞，蘇綿無力地再次閉上眼睛，蘇凡，原主的弟弟，與原主同生共命。

    這樣劇烈的疼痛，他又出了什麼事？他還活著嗎？

    “小姐？”細弱的聲音陰魂不散，忽然又出現在蘇綿耳邊，把本就精神不濟的她嚇得又是一顫。

    沒好氣地睜開眼，紫嫣正跪坐在床邊，眼淚汪汪地看著她。

    “小姐，您沒事吧？”

    蘇綿坐起來打量著她，一段時間不見，紫嫣消瘦得驚人，原本帶著嬰兒肥的側臉現在已經乾癟下去，露在外面的雙手也是皮包骨頭。

    而最關鍵的還是她的神情，空洞而麻木，一看就是遭受過折磨。

    “你怎麼來了？”

    蘇綿不是聖人，這婢女對她不忠，和容清芮勾結，現在弄成這幅模樣，只能說自討苦吃。

    紫嫣沒有被她的冷淡嚇到，反而一把抓住了蘇綿的手。她掌心的粗繭磨礪著蘇綿的手背，並不舒服。

    “小姐，看到您躺在那裏，奴婢真是要嚇死了！”紫嫣瞪著眼睛，表情十分擔憂，“您哪裏不舒服？奴婢去幫您找大夫來吧？”

    蘇綿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是你將我送回屋中的？”

    紫嫣頓時訥訥，顧左右而言他，“還是找個大夫來看看吧。”

    兩人的說話聲似乎傳到了外面，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琉璃閣新進的大丫鬟紫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小姐？您醒了？”

    “嗯，進來說話。”蘇綿道。

    紫月是容氏給她找來的那批丫鬟中最得力的一個，辦事很是穩妥，這會兒一進裏屋，被地上癱坐著的紫嫣嚇得險些叫出聲來。

    這是怎麼了？怪嚇人的。

    “是誰將我送回屋的？”蘇綿直接發問。

    紫月快語道，“是奴婢和紫宸，小姐，您可嚇死我們了，現在有沒有不舒服？大夫已經在路上了，夫人等會兒也會過來。”

    她已經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對比之下，紫嫣也後知後覺地感到了自己的沒用。

    蘇綿用了些力氣抽出自己的手，“你已經不是琉璃閣的侍女了，再讓我發現你隨便出入我的臥房，就不是一頓板子能交代的了。”

    “板子？”紫嫣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

    蘇綿已經在吩咐紫月，“找幾個人把她送回洗衣房去，告訴嬤嬤，她半夜偷跑到主子屋中，要嬤嬤好生教育。”

    “奴婢這就去安排。”

    紫月躬身離開，很快便叫來小廝要把紫嫣拖走。

    “小姐！”紫嫣掙扎著，“奴婢是放心不下小姐，這才半夜來看望小姐的啊！”

    蘇綿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你的關心我不需要，有時間，你不如想想怎麼讓你的另一個主子回心轉意吧！”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紫嫣馬上面如死灰，而原本不知內情，還覺得蘇綿有些不近人情的琉璃閣眾人也齊齊換了臉色。

    原來是個背主之人，活該被小姐厭棄！

    “快走！”小廝們手下不再留情，硬是將紫嫣拖著帶出了琉璃閣，“別在這裏打擾小姐休息！”

    望著漸行漸遠的蘇綿，紫嫣已經哭不出聲音來了。

    她實在是受不了洗衣房的苦才偷溜出來，想求得蘇綿心軟，沒想到蘇綿竟然沒有給她一丁點兒的機會！

    往後，等待她的只有無盡的折磨和厄運！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心口痛，蘇府上下很是緊張了幾天。

    不過，那夜之後，蘇綿便再也沒有感到任何異常，而大夫們的診斷也是如此，甚至因為減肥和健身，蘇綿的脈象都有力了不少。

    這樣一來，蘇綿也更加堅定，就是蘇凡在影響自己。

    既然自己不能左右，蘇綿也就不過多在意，在家說服了一對父母之後，很快便又出門前往大理寺了。

    巧的很，剛到大理寺門前，便看到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一看就知道又有案子了。

    蘇綿走入堂中，果然聽到唐炎正在說話。

    “大理寺的人已經跟了這廝好幾天，發現他整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卻在城中租了一處規模不小的宅子，還經常出入煙花之地，肯定有問題！”

    他全身沒骨頭似的半躺在椅子上，難為那坐著都硌屁股的椅子，都能讓他躺出雕花大床般的舒適來。

    狀雖如此，他的一雙眼睛卻十分銳利地盯著坐在對面的活閻王，哦，或許應該說是太子殿下。

    易暮白今日又恢復了活閻王的裝扮，青銅面具彷彿牢牢地長在臉上。

    他輕叩桌面，“那院子說不定就是他和上級聯絡的據點，裡面一定有許多東西。”

    “你們在說什麼案子？”蘇綿加入了討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活閻王的身體似乎往這邊稍微傾斜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