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易暮白一針見血的質疑，小太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出來。

    他也不知道太后是怎麼回事，明明之前一直都安安靜靜的，卻忽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

    “殿下，您看這要怎麼辦？”他小聲地請示，“太后娘娘在佛堂鬧得厲害……”

    易暮白感覺自己腦袋發疼，剛張開口，寢殿中忽然又傳來司福驚慌的喊聲，“皇上！皇上！來人啊！”

    這下沒人顧得上太后在鬧了，易暮白和蘇綿都扭頭向屋中跑去。

    剛一進屋，蘇綿便聞到了一股極其難聞的藥味，一個宮女正端著托盤，束手無策地站在床邊，這藥味正是來源於她手中的那個碗。

    床上，皇上彷彿受了什麼刺激一般，沒了方纔的安靜，正拼命地揮舞著雙手，嘴裏也喃喃自語著，司福怎麼也控制不住他。

    易暮白見狀大步上前，沒怎麼費力氣就握住了皇上的雙手手腕，一邊連聲喊道，“父皇！父皇！”

    蘇綿也跟著上前，摸出麻`醉藥和鍼灸包，想著看情況先用哪個。

    不想，皇上大約是聽到了易暮白的呼喚，硬是從混沌中睜開了雙眼，用力地看著前方，似乎正在辨認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易暮白俯下身子好讓皇上看清，同時繼續道，“父皇，是我！”

    皇上費力地瞧了半天，終於確認了易暮白的身份，抬起無力的胳膊，搭在易暮白的手臂上，做了一個將他向下拉的動作。

    易暮白連忙跟著照做，將自己的耳朵靠近了皇上唇邊，“父皇您說，兒臣聽著呢。”

    皇上氣若游絲，光是張開口就費了老大的力氣，不知道從哪裏騰出一絲氣息，顫顫巍巍地說了一個字。

    “桌……”

    他這個字輕的好像馬上就要飄走，易暮白皺著眉想了半天才敢確認是什麼。

    皇上說了一個字就累得氣喘吁吁，可手上還是執著地拉著易暮白，他喘了一會兒，又吐出第二個字。

    “太……”

    說兩個字好像已經到了極限，皇上的這口氣還沒吐完，就猛地喘了起來，胸腔中發出漏風一樣的動靜。

    易暮白就近在咫尺，看到父皇的模樣，頓時手腳冰冷，一時有些無措，旁邊的蘇綿一聽這聲音就知道不好，衝上去一把把易暮白掀到一邊兒，自己上手給皇上做起急救來。

    好在她動作快，幾下下來，皇上的呼吸就明顯放緩，胸膛也不再劇烈地上下起伏，就是腦袋歪到一邊，又昏了過去。

    蘇綿心有餘悸地又檢查了一番，確定暫時沒有了大礙，這才擦了把汗站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司福親眼見著蘇綿把皇上救了回來，這會兒聽見問話，忙不迭地道，“剛剛太醫院的藥送來，奴才便伺候皇上服藥，剛喝了一勺皇上就醒了，開始……”

    開始手舞足蹈，蘇綿點了點頭，扭身又去看那宮女端著的托盤。

    托盤中的藥碗小小一隻，盛著深褐色的中藥液體，說是液體其實並不準確，它濃稠得簡直要成了膠狀。

    蘇綿用勺子攪了攪，那股難聞的藥味頓時變得更加濃郁，小宮女的臉色馬上變得煞白，手也端不穩了。

    “給我吧。”蘇綿剛把藥碗拿到自己手中，小宮女扭頭就跑，哇地一聲在門外吐了出來。

    易暮白見她對著藥碗如此感興趣也走了過來，“你覺得這藥有問題？”

    司福一聽肝膽欲裂，不能吧，這可是太醫院開的！

    而且，這藥還是自己親手送到皇上嘴裏的……

    “那倒不是，”蘇綿下一句話讓司福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不過皇上現在身體虛弱，受不了這麼濃郁的刺激，讓太醫院開藥的時候先清淡些。”

    後面這半句話擺明了是在和司福說，他連連點頭，“奴才這就去辦！”

    他前腳剛離開，蘇綿後腳就把滿滿一碗藥全潑到窗外去了。

    好歹是有驚無險，不過看著皇上重新陷入昏迷，易暮白的眉頭依舊緊皺著。

    那個來報太后之事的小太監，一直在門外探頭探腦，這會兒見裡面的形式平靜下來，司福又不在，於是大著膽子從牆邊溜到了易暮白身邊。

    “殿下……”

    他忽然出聲，嚇了易暮白一跳，扭頭看到這張熟悉的臉，這纔想起太后的事情還沒解決。

    “回去告訴太后，就說皇上無事了，但還需要休養，讓她老人家別操心了。”他揮了揮手，顯然沒有讓太后離開佛堂的打算。

    這小太監卻沒領旨離開，而是面有難色地看著易暮白，一雙眼睛轉來轉去，就是不說話。

    “有話就快說，”重壓之下，易暮白今天明顯不像往日有耐心，“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小太監這下不敢轉眼珠子了，“佛堂那邊剛纔又來了人，說太后娘娘說了，她知道皇上是怎麼了，這件事您們都解決不了，必須讓她老人家出面……”

    這話一聽就像是爲了離開佛堂而特意說的，易暮白深吸了一口氣，“不必了……”

    蘇綿正好在小太監說話的時候過來了，一聽易暮白要回絕，連忙開口道，“等一下！”

    她快步走到易暮白身邊，低聲道，“太后是長輩，在宮中這麼多年，說不定真的會知道一些東西。”

    易暮白低頭沉吟片刻，“可讓她離開佛堂，我覺得不妥。”

    “那咱們去佛堂聽聽她要說什麼不就行了？”蘇綿眨了眨眼，不能讓山來就我，那我去就山也是可以的。

    易暮白明顯是意動了，又想了想，扭頭對著小太監道，“前面帶路吧。”

    小太監剛誒了一聲，人還沒轉過去，屋中便又響起了皇上翻動掙扎的聲音。

    幾人扭頭一看，果然看到皇上又開始揮舞手臂，似乎是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噩夢當中。

    易暮白馬上回身，像剛剛一樣握住皇上的手腕，這才發現皇上並沒有甦醒，雙眼緊緊閉著。

    “太子殿下！”屋外這時又傳來一聲喊，“不好了，太后，太后娘娘也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