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針放倒了易暮白，蘇綿便開始忙著處理他的傷口。

    易暮白的傷口雖然深，又反覆開裂，但好在他的身體素質還不錯，發炎的範圍很小。

    蘇綿三下五除二給他縫好了傷口，抬頭看著易暮白顯得了無生氣的臉，過了半晌還是嘆了口氣。

    誰知道她這口氣可能是嘆的用力了點，不小心把趴在地上的易勝缺嘆醒了，他艱難地爬起來，腦袋左搖右晃，看上去好像是在找人。

    蘇綿扭過頭主動吸引他的注意力，“這兒呢！”

    她順手拉上·床邊的幔帳，自己則慢慢地繞到遠離易暮白的牆角，易勝缺已經聽到了她的呼喚，眼神隨著蘇綿的動作一路跟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屋中的血腥氣淡了些，易勝缺的樣子看著也不如上一次瘋魔了，甚至還帶了點思考的樣子。

    “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蘇綿輕聲問了一句。

    易勝缺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不過看著蘇綿的眼神中又多了些疑惑。

    緊接著，他的目光從蘇綿身上轉開，去打量整間屋子了，易勝缺的身體也隨著他眼神的轉動，慢慢地原地旋轉著。

    彷彿過了很久，他才認出這是哪裏。

    “太子東宮？”他忽然低聲說話，聽起來似乎與正常人無異，“想不到本王竟然還有進到這裏來的時候。”

    蘇綿看他這個時候，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忍不住道，“三皇子殿下？”

    易勝缺先是僵住，然後慢慢地回頭看向發聲的位置，眼神陰鷙，想必是這個名稱給他帶來了許多不好的回憶。

    他又開始盯著蘇綿看，只不過上一次是完全無意義的凝視，而這次則生動多了。

    “蘇綿？”

    終於認出眼前人是誰，易勝缺的聲音中多了嘲諷，“想不到我們還會見面。”

    不等蘇綿說話，他又扭頭打量了一番宮殿，“而且還是在這東宮之中。”

    “你不記得自己剛纔做過什麼了嗎？”

    見他言談舉止皆於常人無異，蘇綿在心中把他又與東瀛老大的形象放得近了一些。

    易勝缺的扭頭的動作僵了僵，看起來並不像是不記得的樣子。

    “怎麼，看你這樣子，是成了易暮白的人？”易勝缺再扭過頭來的時候，語氣中的嘲諷更加深了，“可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蘇綿不想和他糾結在這些問題上，“你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嗎？”

    易勝缺一聲冷笑，“怎麼，你看到了？”

    他緊接著又笑了兩聲，不知道牽動了哪裏的傷，捂著胸口半天說不出來話。

    蘇綿站在原地看著他，“和那些人合作值得嗎？”

    易勝缺一怔，彷彿不明白蘇綿在說什麼，接著眼神又變得悠遠起來，彷彿穿過蘇綿的身體，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啊？”

    他的手還捂在胸前，神情卻再次恍惚起來，似哭似笑，不知道在想什麼，說話也沒頭沒尾的。

    “這麼看來，你不過也是個可憐的犧牲品罷了。”

    易勝缺憐憫地又看了她一眼，臉上還帶起了某種秘而不宣的神色，“又是一個被騙的傻子。”

    蘇綿看著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你還是先看看自己吧，骨頭斷了幾根？”

    被人踹了一晚上，死去活來的，怎麼有自信嘲諷別人的？

    易勝缺被她一說，臉上又出現了惱怒的表情，瞪著蘇綿一聲冷笑，“你別得意，早晚有你哭的時候！”

    他話音未落，蘇綿猛地射出一根銀針，頓時讓易勝缺又全身麻痺了起來。

    “我哭不哭的不勞你費心，”蘇綿被他嘲諷了半天，也終於浮起冷笑，“你管好自己吧。”

    易勝缺倒在地上，怒瞪著走過來的蘇綿，“你要幹什麼？”

    “借點血用用。”蘇綿已經把手術刀攥在手裏，手起刀落，在易勝缺臉上開了個大口子。

    鮮血瞬間流了出來，鐵鏽的味道也在緩緩擴散，易勝缺的眼神馬上便隨之又恍惚了起來。

    蘇綿手裏舉著試管接血，同時也在分心打量著易勝缺的樣子，她記得東瀛老大是不能受到太強的刺激，好像對血液並沒有這麼敏感吧？

    易勝缺翻著白眼，鼻翼擴張，一副深深嗅聞血腥味的模樣，無論看多少次，蘇綿還是會一陣反感。

    她偏開頭去看試管，裡面的暗紅色液體已經盛了一小半。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忽然劃過蘇綿的腦海，她連忙俯下身去，輕輕地聞了聞試管中的味道。

    血腥氣，純正的血，沒有一絲一毫其他的味道。

    那股藤蔓水自帶的，淡淡的藥味呢？

    蘇綿將試管舉到面前，又認真地聞了聞，還是沒有任何其他的味道。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東瀛人沒有在他身上下毒？

    “哈哈哈……”

    易勝缺看起來渾渾噩噩，可沒想到居然還留有神智，不知怎麼地看到了蘇綿的這一系列動作，猛地笑了起來。

    “沒想到吧，那些人的藥對我是無效的！”

    蘇綿震驚地看著他，這一點她的確沒有料到。

    易勝缺睜開眼，隨手抹了一把臉上殘餘的血，然後一點兒都不講究地往東宮的地毯上抹。

    “這血太髒，對我起不了多大的影響。”

    蘇綿眨了眨眼，這好像是他自己的血吧？

    好在易勝缺雖然清醒過來，但身體依舊受到那根銀針的控制，除了語言攻擊之外，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不過對他來說，似乎能動嘴就已經足夠了。

    “不光是我，我的好兄長也是一樣的。”易勝缺的眼睛看向被遮住的床上，確定了易暮白的位置，“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蘇綿沒有絲毫猶豫地問道。

    其實這個疑團已經在她心裏放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時不時被某種情況觸動，就會跳出來提醒一下她。

    難道說，今天這個疑團終於要被解開了？

    易勝缺看著她的表情也能猜出個大概，更是毫不客氣地笑了幾聲。

    “因為我們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們所有人！”

    他扭動臉龐，做了個恐怖的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