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志儒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又抬眼看向蘇綿，似乎是完全不能相信。

    短暫地獲得力量再短暫地失去，這個過程大多數人都是無法接受的。

    蘇綿無視了容志儒的眼神，還在說著話。

    “可廢人也不是你最終的樣子，你會慢慢地失去全部的力氣，失去你的面板，失去之前曾經被增強的一切。”

    “在這之後，你的神智也會因為承受不了這樣的痛苦而徹底喪失，最終，你會變成一個呼吸著的——”蘇綿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肉體。”

    容志儒咬著牙，發出了一個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恐懼的聲音，靠在椅背上的身體也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椅子腿在地上發出難聽的摩擦聲，猛地將陷入自己思維的容志儒扯回了現實當中。

    他低下頭做了兩個深呼吸，用極其微弱的聲音道，“這怎麼可能……”

    這是什麼毒藥，竟然還能如此精準地控制人的狀態？他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說法！

    “你一定是在騙我，”容志儒猛地又抬起頭來，似乎是在向蘇綿求證，又似乎只是在說服自己，“不可能有這樣的東西！”

    晦暗燈光的照射下，蘇綿的神情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冷硬的，沒有一絲一毫能讓容志儒心存僥倖的餘地。

    “我騙你幹什麼？你自己感受不到嗎？”

    她向前俯身，靠近了容志儒已經掩飾不住恐懼的臉。

    “再說了，如果擔心，你就等著看吧，再過幾天，我還會來找你，聽聽你到時候是什麼感覺的。”

    容志儒的臉扭曲了一下，看著蘇綿的眼中又逐漸顯現出了憤怒。

    “你，你這個狠毒的死丫頭，居然造出這種東西，還用在你的親舅舅身上！”

    他說著說著，再難以剋制自己的情緒，顧不上什麼毒性擴散的快慢了，一拳便砸在了桌面上。

    年久失修的木頭桌面應聲而裂，從下到上豁開了一道寬寬的裂縫，看的容志儒一陣咋舌，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拳頭，認真地打量了一番。

    看來蘇綿這個死丫頭說的是真的，他又不會武，就算是年輕的時候，也不可能一拳頭就把桌子廢了啊。

    既然桌子都能打爛，那……容志儒忽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還穩坐在對面的蘇綿。

    “親舅舅？”蘇綿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你出去問問，誰家的親舅舅會把歪主意打到沒出世的小嬰兒身上的？”

    要是放在半盞茶之前，容志儒肯定會因為蘇綿的這句話而大怒，可他現在只是盯著蘇綿一張一合的嘴唇，雙眼渙散，完全沒有聽她到底在說什麼。

    從容志儒這裏看去，他和蘇綿之間的距離只有那麼一點點，而燈光下，蘇綿的上半身又顯得那麼瘦削，彷彿一拳就能打穿。

    容志儒的眼神止不住地往開裂的桌面上溜去，這麼一比較，感覺蘇綿和桌子也差不多。

    他眼珠子一轉，忽然整個人往後大力一靠，做出一副痛苦萬分的樣子，還急促地喘著粗氣。

    “我，我好難受……”

    蘇綿想站起來又沒動，“你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容志儒竭力表演著，一隻手還揪住了自己的衣襟，“我要喘不過氣來了，如果我現在死了，就沒人給你試藥了！”

    說到這兒，容志儒才忽然一頓，感覺自己太著急，語氣也太強硬了，於是馬上又做出一副力竭的模樣。

    蘇綿猶豫了一下，還是皺著眉探身過來，嘴上還在道，“你可真是——”

    就在她伸手的那一瞬間，容志儒眼中閃過精光，忽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揪住了蘇綿的手腕，同時另一隻手向她細瘦的脖頸掐了過去！

    “死吧！”

    本以為他能一把握住那比手腕粗不了多少的脖頸，然後把它掐斷，扭斷，沒想到蘇綿忽然側身一閃，容志儒感到手心一空，然後眼前一黑，腦袋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

    直到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下巴貼地才勉強停住的時候，容志儒才迷迷糊糊地意識到，自己是被人一拳從椅子上打飛出去了。

    那這個人是誰呢？屋裏除了蘇綿再也找不出第三個人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急切的腳步響起，隨之房門好像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容志儒想說話，可張口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兒就吐了出來，他眼前也一陣一陣地冒著金星，什麼都看不清。

    “大理寺奉旨調查——咦？”

    唐炎熟悉的聲音在屋中響起，話說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片刻之後才重新道。

    “你怎麼在這裏？太醫看過傷了？”

    這話自然是對著蘇綿說的，她應了一聲，主動把話題轉向容志儒。

    “我來和容大人聊聊。”

    容志儒發出一聲嗚咽，想說蘇綿在他身上試藥，還把他打成這樣的事情。

    這個時候，大理寺身為官府，而唐炎作為大理寺卿，在容志儒心中瞬間就成了可以幫他主持公道的人。

    唐炎伸頭看了他一眼，附贈了一聲冷笑。

    “聊的怎麼樣了？”他故意無視了容志儒的發聲，還是在和蘇綿說話，“需不需要再給你們一點時間？”

    容志儒感覺眼前一黑，這兩個人怎麼聽著是一夥的？

    蘇綿看了看他臉上的絕望，對唐炎道，“不用了，我還有最後一句話，說完你們就可以把他帶走了。”

    “那你們說吧！”唐炎迴應得很是痛快。

    他從頭到尾對容志儒的慘狀隻字未提，更沒有問起兩人的關係，容志儒感到絕望的同時，也終於想起了他當庭翻供，讓唐炎被皇上懷疑的事情來。

    蘇綿不關心他在想什麼，繞過桌子走到容志儒身邊蹲下，伸手在他的胸前拍了兩下，低聲道。

    “我以為你幫著那些東瀛人做了那麼長時間的事情，會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麼東西呢。”

    “這個藥就是我在他們那裏拿來的。”

    “記得告訴我效果怎麼樣。”

    容志儒的表情先是一片空白，隨即就變得木然和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