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那些也就算了，容清芮傷成這樣，當親孃的傷心過度，神志不清也很正常，可是已經到了顛倒黑白的地步，就有點過分了吧？

    “你清醒一點啊，”她甩開容舅媽的手，“是我保住了容清芮的命！要不是我，你只能去湖裏撈她！”

    容舅媽更加怒不可遏，“你胡說八道！”

    她又要上來拉扯蘇綿，容夫人這下也反應過來，要上前幫忙，三人頓時亂糟糟地擠在一處。

    “三位！”

    容清芮的小院中又閃出一個人影，是個穿著錦衣的丫鬟。她略帶嫌棄地往這邊看了一眼，臉上還是掛著些許笑容。

    “我們娘娘說，有話進來說，別打擾了病人休養！”

    這個娘娘自然是賢妃了，容舅媽第一個收了手，瞧著蘇綿和容夫人，哼了一聲整理起衣服來。

    “聽到了沒有？娘娘都發話了！”

    容夫人攬過蘇綿，對著丫鬟也不太客氣，“這會兒知道打擾病人了？剛纔大喊大叫了半天，怎麼不見你出來？”

    她是朝中大員的夫人，丫鬟不敢招惹，臉上的笑頓時就真切了。

    “是奴婢腳程慢，對不住夫人了！”

    沒等容夫人開口，她便又道，“我家娘娘實在是著急，要不然也不會向陛下請旨，專門回來看二小姐，兩位快隨我進去吧！”

    陛下都搬出來了，容夫人和蘇綿還能有什麼辦法？進去吧！

    一進屋中，一股濃重的藥味就撲面而來，蘇綿不適地捂了下鼻子，發現裡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眼下可是正午，太陽明晃晃地照著，屋中的窗戶卻關得死緊，一絲風都透不進來。

    雖然已經過了盛夏，可天氣依舊十分暖和，蘇綿不過在屋裏走了兩步，就感到身上開始出汗了。

    容夫人也感到不太舒服，低聲問一旁的侍女，“怎麼不開窗戶？”

    “我家夫人不讓，”侍女還穿著夏天的衣服，小聲道，“說小姐傷的重要好好養，不能見風！”

    蘇綿又嘆氣，剛想讓人把窗戶開啟又閉上了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一會兒看不好，又怪罪到她開窗戶的事上來！

    賢妃就坐在容清芮的床邊，正握著她的手擔憂地來回瞅著，見到蘇綿出現倒是沒有容舅媽那般不友好，馬上站起來往前迎了兩步。

    “綿兒！”她甚至還露出了一點笑容，“真是好久不見！”

    蘇綿勉強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不欲多話，她兩步走到床前，賢妃已經讓開了位置，正好可以讓她從正面看到容清芮的模樣。

    容清芮確實已經醒了過來，但臉色奇差無比，兩頰凹陷，眼中無神，就連身邊換了個人也只是呆呆地眨了眨眼。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蘇綿嘗試著問了一句。

    容清芮眨眼的速度快了一點，勉強張口說了個“能”字。

    她聲音沙啞，語調也很奇怪，一看就是腦損傷的後遺症。

    蘇綿先是找了兩個侍女過來，抬起容清芮檢查了一下她腦後的傷口，發現恢復得還行，只是因為受壓有些發腫。

    “把她翻過來，不要躺著了。”蘇綿輕聲道。

    明明就是腦後受傷，還要讓人仰面朝天，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舅媽聽到了又在後麵喊，“不行！不許動清芮，萬一碰到傷口怎麼辦？”

    “她的傷口不是一直被碰著嗎？”蘇綿沒好氣地頂了回去。

    說著話，她手下的動作也沒停，快速地把容清芮的全身都檢查了一遍，基本確定是腦損傷引起了癱瘓，也就是常說的植物人。

    這個問題可大可小，需要重視護理，但容清芮的現狀卻並不樂觀。

    蘇綿想起她上次給賢妃嘮嘮叨叨說了一長串術後護理事項，還記了兩張紙，可看容清芮現在的這個模樣，連最基本的第一條都做不到。

    “快把清芮放回去！”容舅媽見她停了手又開始喊，“萬一小姐喘不過氣怎麼辦？”

    侍女為難地看著兩邊，不知道如何是好。

    賢妃上前攙住了容舅媽低聲道，“娘，現在綿兒是大夫，還是聽她的吧！”

    “什麼大夫，”容舅媽哼了一聲，“要真是大夫，她怎麼不把清芮治好？”

    蘇綿這個時候已經從床邊走過來了。

    “傷口長好了，接下來要做的是花心思護理。”

    賢妃一聽便急著道，“怎麼做？”

    “說起來比較多，一會兒還是找人寫下來吧。”蘇綿想了想說道。

    按照現在的醫療條件，想要容清芮恢復正常，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只能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不要讓病情惡化，興許能多活幾年。

    不過這樣的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容舅媽一心想著讓她完好如初，聽了還不知道要怎麼鬧騰。

    賢妃點點頭，“那一會兒本宮讓人去取。”

    容舅媽這時候好像想起了什麼，又開始陰陽怪氣，“又是兩張沒用的破紙，寫點廢話，這也能叫大夫？”

    賢妃一聽急急地扭過頭去，“娘，你沒按著紙上寫的做？”

    “那些有什麼用？”容舅媽甩開賢妃的手，“我早就扔了！”

    她繞過幾人，又坐到容清芮的床前，硬是監督著兩個侍女把容清芮又翻回來了。

    “孃的清芮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一定得好好養著才行！”她垂著淚又抓起容清芮的手，上上下下來回摩挲著。

    賢妃看著親孃的表情也有點無語，“當然要好好養著，可是……”

    “什麼可是！”容舅媽忽然扭頭打斷，“你送過來的那些破紙沒有半點用，還有那白粉，一股怪味，誰知道是不是加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蘇綿聽了一陣心疼，“那些藥呢？”

    “全扔了！”容舅媽惡狠狠地看著蘇綿，“誰知道吃了會不會拉肚子！”

    賢妃氣的發抖，連自稱都出來了，“本宮告訴過你，那是撒在傷口上的！”

    “我不管，”容舅媽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反正不是好東西就對了！”

    說罷，她好像又因此心煩意亂起來，猛地對著兩個侍女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