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吹來了一陣微風，將滿床的粉末吹得旋起，然後緩緩地飄落在地。

    如果不是剛剛親眼見證，絕對不會有人把這些和一個活生生的人聯絡起來。

    三人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有東瀛老大在昏迷中，不自覺地抽動著手腳。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活閻王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你們看，”他一指床腳，“它也死了。”

    蘇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那片剛長出來的新葉不見的，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堆相同的枯黃粉末。

    “看來東瀛月佛是徹底……”她抿了抿嘴，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方纔發生的一切簡直太過匪夷所思，蘇綿已知的所有知識都無法解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炎雙腿發軟，靠著旁邊的柱子才支撐住身體，“這人，這人在大理寺已經住了幾個月，怎麼突然就……？”

    蘇綿搖了搖頭，思緒還停留在剛剛的畫面當中，活閻王倒是橫跨一步，走過去把東瀛老大拎在手裏。

    “他肯定知道一切。”

    “你說得對，”唐炎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東瀛月佛說的那些，和這傢伙犯病時候的症狀一模一樣！”

    “看來我們得馬上撬開他的嘴，”活閻王低頭，看著手裏蜷縮成一團的男人，“不然的話，整個京城或許都有危險。”

    兩人說話的時候，蘇綿一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集了一些枯黃粉末。

    “還有那客棧中的藤蔓，”她站起身來，“必須得早些弄乾淨。”

    唐炎已經開始往外走，“那趕緊的吧，我看這傢伙也快醒了！”

    三人拎著東瀛老大走出房門，便看到院中滿滿當當，站了一片大理寺的大人們。

    見到他們出來，大人們先是一喜，看到東瀛老大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唐大人，這……？”

    寺丞大人剛想問，就被唐炎一揮手擋了回去，“此事絕密，不該問的別打聽。”

    說罷，他又抬頭掃視眾人，“知道該怎麼做吧？一個字都不能傳出去。”

    方纔這裏麵鬧出的動靜不小，大人們估計聽見不少，聞言齊聲應是，看唐炎臉色不好，又紛紛告退離開，不敢聚集。

    “寺丞大人等一下！”見人群散開，唐炎又忽然喊了一嗓子把人叫住。

    寺丞連忙停下腳步，“大人有什麼吩咐？”

    唐炎一沉吟，“把這排房子封起來，派人守好，沒有本官允許，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寺丞大人連忙應下。

    “封嚴實了，”唐炎再三囑咐，“一點兒都不能洩露！”

    說罷，三人匆匆而去，寺丞大人還站在原地，忽然扭頭看了一眼那排房子，心中感到莫名的寒冷。

    另一邊。

    東瀛老大被三人帶到審訊所用的房間中，蘇綿這才發現，他早就醒了過來。

    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官差合力綁在架子上，他也沒有掙扎，只睜著無神的雙眼看向天花板，身體隨著動作左搖右擺。

    “你們下去吧。”唐炎輕聲吩咐著，“把門守好。”

    屋中再次歸於安靜，東瀛老大依舊望著頭頂，彷彿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自從將他從山中帶回大理寺，由於一連串的事情，加上唐炎的計策，此人便一直被關在牢中，這還是第一次接受審訊。

    牢獄生活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麼印記，這個東瀛老大看起來與往日並沒有任何不同。

    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牢裡沒吃沒喝，不見天日，陰氣也重，再好的身體和精神，進來之後都會很快被摧毀。

    可這人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三人對視了一眼，由活閻王率先開口。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東瀛老大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似乎根本沒聽到他的話。

    活閻王對此倒是沒有太大反應，沉著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末了道，“東瀛月佛的下場，你也親眼所見，對此，你沒有半點觸動嗎？”

    一提到東瀛月佛，他倒是馬上眼角一抽，可除此之外，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你覺得不說話就能解決一切嗎？”蘇綿抱著手臂走上前來，“還是說，你已經被嚇破了膽，只想等著和他一樣化成一堆粉末！”

    東瀛老大還是不說話，但胸口那開始變得不平靜的起伏已經出賣了他。

    唐炎不出聲地笑了笑，忽然上前一步，抬手便掐住了東瀛老大的下巴，強迫他低下頭來。

    “別裝死，”他揚起眉毛，“我沒有太多耐心，他的下場你已經看到了，要是不老實交代，本官現在就給你一針，直接送你歸西！”

    東瀛老大的下巴被唐炎捏得發白，顯然很痛，他不得不活動腦袋掙脫開來。

    “那種東西對我沒用的。”

    令人意外的是，唐炎鬆手之後，東瀛老大卻忽然開了口。

    “你們殺不了我。”

    他的語氣中透露著十足的自大，彷彿剛纔那失魂落魄的人，以及在東瀛月佛面前屁滾尿流的人都不是他自己。

    “嘿？”

    唐炎頓時疑惑地盯著他看，這貨這麼快就滿血復活了？

    “既然你們已經發現了我的秘密，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東瀛老大開口之後，不光沒有老實交代情況，反而還一臉胸有成竹，開始談起條件來。

    “我可以給你們想要的東西，你們去殺了那個屋子裏的人。”

    說起東瀛月佛，他的眼角又是不受控制地跳了兩下，半邊臉也一陣瑟縮，隨即被強行壓下。

    “你們也看到那是個什麼怪物了，讓他繼續活著，你們遲早都會死在他手裏。”

    控制自己恢復正常之後，東瀛老大又畫風一變，開始嚇唬起三人來。

    蘇綿感覺自己的嘴角也在抽抽，不過倒是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如此。

    他是被活著的東瀛月佛嚇暈過去的，後面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此刻大概以為只是換了個地方而已。

    雖然露出了這樣的破綻，但蘇綿並沒覺得舒心多少。

    東瀛老大這樣，不恰恰說明，他並不相信東瀛月佛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