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閻王看著他的模樣，手已經放在了刀柄上。

    “你要幹什麼？”他的警惕已經透過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了出來。

    東瀛月佛卻好像壓根就沒有發現，或者說完全不在意他的冒犯，語速極快地道，“我時間不多了，隨時有可能……所以請你們把他帶過來！”

    他似乎是打了個冷戰，咳嗽了一聲，噴出一股淡綠色的液體。

    “我發誓不會害你們，真的！”

    蘇綿看著他的樣子，又回頭注視著活閻王，“我感覺他說的是真話。”

    他們抓的那些東瀛人十有八九就隸屬於打造東瀛月佛的組織，親手造的神變成這個樣子，是該讓他們來好好看看。

    活閻王又審慎地打量了東瀛月佛半晌，朝蘇綿點了點頭，轉身去外面提那東瀛老大去了。

    屋中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東瀛月佛時而無意識地發出一兩聲囈語。

    不多時，活閻王便帶著一個綁成粽子的人大步走了進來，把他往東瀛月佛眼前的地上一丟。

    “人給你帶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東瀛月佛勉強張開雙眼，此時他的黑眼珠只剩下了小小的一點，而新長出來的眼白也並不完全是眼白，上面也蒙著一層淡綠色的膜，蘇綿甚至都在懷疑，他還能不能看見東西。

    那東瀛老大被綁住手腳，嘴裏塞著布條，只留下一對眼睛能動，被活閻王一路拎來，正四處打量著這個惡臭難聞的房間，忽然和這麼一雙眼睛對上，嚇得一口氣就抽了過去。

    蘇綿暗道了一聲廢物，抽出銀針丟過去，硬是把人扎醒過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

    東瀛老大剛睜開眼，便聽到頭頂傳來一個乾澀難辨的聲音，不禁抬起頭，再一次看到那雙恐怖的眼睛。

    他嗚嗚地叫了兩聲，身子徒勞地蠕動著，看起來對床上的東瀛月佛極為忌憚，一副想馬上逃開的樣子。

    “你認出我了，是吧？”

    東瀛月佛還在說話，這次他聲音中的惡意，哪怕是置身事外的蘇綿和活閻王也聽得清清楚楚。

    “看著我啊。”

    東瀛老大撅著屁股，像一隻鴕鳥一樣把腦袋深深地埋在地板上，恨不得直接鑽進去的樣子。

    他又嗚嗚地叫了兩聲，似乎帶著哀求。

    “啊，我能聞到你身上的味道。”

    東瀛月佛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兩聲，透著瞭然和悲哀。

    “你也是他們的試驗品吧？”

    唐炎這個時候終於克服了噁心，捂著鼻子走進屋中，往說話聲這邊看了一眼，心理防線馬上又崩塌了。

    “這——”

    他剛說了一個字，就被眼疾手快的活閻王一把按住，輕輕地搖了搖頭。

    另一邊，蘇綿看到那東瀛老大的模樣，心中忽然一動，上去一把把塞在嘴裏的布條抽了出來。

    得到自由，東瀛老大馬上嘰裡呱啦地說了一串東瀛話，雖然不懂意思，但聽著也能感到他的驚恐和崩潰。

    “你不信？”東瀛月佛倒是聽懂了，卻嗤之以鼻，“那你就等著看自己的變化吧！”

    東瀛老大又哇哇地說著什麼。

    “這到底是什麼？”

    趁兩人雞同鴨講的時候，唐炎實在是按捺不住，悄悄地把腦袋湊到蘇綿和活閻王中間問道。

    “東瀛月佛要死了，”活閻王嘴唇不動，用腹語小聲道，“他被那些邪藥反噬，變成了這個樣子。”

    蘇綿不會腹語，只能壓低聲音補充，“他要見組織裡的東瀛人，不知道想幹什麼。”

    短短兩句話，就把唐炎聽得背後冷汗直冒，臉色也慘白。

    就在這時，東瀛老大終於說起了中原話，蘇綿頓時收了口，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他身上去。

    “你一定是在騙人！”他忍著全身的顫抖，表面兇惡地抬起頭，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恐懼，“你早就不是我們的神了，這一切都是你的報復！”

    東瀛月佛聽了，用盡全身力氣大笑起來，身上的血管跟著一起蠕動，屋中還有神智的三人看了都是一陣不適。

    “我的報復？”他重複了一遍東瀛老大的話，忽然向前竄了一竄，半張可怕的，泛着油綠色光澤的臉猛地展現在東瀛老大面前。

    東瀛老大嗷了一聲，手腳像不受控制一遍猛地抽搐起來。

    若不是繩子綁著，蘇綿相信他肯定會癱倒在地。

    “你覺得任何一個好好的人變成我這幅模樣，難道不會報復嗎？”

    似乎覺得還不夠，他繼續往前探了探，把下半張臉也一併露了出來。

    東瀛月佛的整個下巴已經不見了，或者說，和他現在的身子長到了一起，此刻整排下牙床都裸露在外，上面覆蓋著和身上一樣的血管。

    蘇綿閉了閉眼，忍不住往活閻王那邊靠了靠，聽到身後的唐炎又抽了口氣。

    地上，東瀛老大被這張臉的全貌嚇得不輕，甚至在顫抖中尿了褲子，他雙眼翻白，卻怎麼都昏不過去，只能停不下來地狂抖著。

    “你不要過來！”

    “憑什麼？”東瀛月佛對他的恐懼極為享受，又往前挪了一截，“我就要過來，讓你們好好看看，繼續靠著那毒藤蔓生活，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蘇綿捕捉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詞，毒藤蔓？可是他們在悅來客棧看到的那個？

    “不許侮辱聖物！”東瀛老大不知道是太過忠誠，還是被嚇破了膽，忽然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東瀛月佛不以為意，“你們管那東西叫聖物？”

    他又把臉往前探了探，無聲地示意著，看，這就是聖物的產物哦。

    東瀛老大嚇得又往後仰了仰，不敢說話了。

    蘇綿看兩人都安靜下來，適時插了句話，“你們是不是把這個東西放在悅來客棧了？”

    此話一出，東瀛月佛已經閉上的眼睛又忽然睜開，朦朦朧朧地看向蘇綿三人。

    唐炎第一個忍不住半蹲下去，“你可別看我……”

    東瀛老大身子一僵沒說話，但心虛地清了清嗓子。

    “想製造更多的試驗品？”東瀛月佛馬上鎖定了他的這個小動作，又慢慢地把頭低下來，“別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