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奸計？”她失聲問道。

    蘇諫康抬手摸著自己額頭上的皺紋，望著溼漉漉的桌面出了會兒神才繼續道。

    “容老匹夫臨行前，大概也料到了蘇氏和我都不會放過他，於是便派人在京中散播謠言，說是蘇家人因為親戚摩擦便要對他不利，他只有暫時離開京城避禍！”

    “京城中人只知我蘇諫康這個蘇家，哪裏會將蘇氏與我們區分開來？於是謠言愈傳愈烈，加上容老匹夫當時還任著翰林院的要職，就這麼突然失蹤，最後鬧得一團亂麻，終於鬧到了先帝眼前。”

    “當時先帝身體已經不好，無心政事，更不耐煩處理我們這些臣子的摩擦，索性大手一揮，讓爹閉門思過，然後下旨讓容老匹夫立刻回京。”

    蘇綿的思維莫名地發散了一下，想起當今聖上處理臣子的方式，好像也是閉門思過。

    “怎麼能這樣？”她小聲埋怨了一句，不敢多說，畢竟是皇家之事，“再後來呢？”

    蘇諫康忽然笑了兩聲，聲音中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那老匹夫在京中留了人，知道我被罰，以為先帝肯定是信了他編的鬼話，誰知道先帝壓根沒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剛一奉詔回京，就被先帝以擅離職守之罪下了大獄！直到兩年之後，當今登基大赦天下，這才把他放了出來，不過也沒有官復原職，而是就這麼擱置在翰林院了。”

    蘇綿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容大人在朝中的名聲那樣不顯。

    “這是他活該！”

    聽到閨女冷漠中帶著憤怒的聲音，蘇諫康又覺得心疼起來，想他好好的一雙兒女，就因為這個老匹夫的貪慾，硬生生地變成了這個樣子！

    罵歸罵，蘇綿還是要把注意力轉移回蘇凡以及江湖蘇氏等一系列事情上來。

    “爹，不說他了，既然是這樣，江湖蘇氏為什麼還是和凡兒扯上了關係？他們不是已經不能再找一個同生共命之人了嗎？”

    還是說……她一句話問完，似乎打通了自己的思路，難以置信地看向蘇諫康。

    後者沉重地點了點頭。

    “綿兒，你想的沒錯，他們看上了凡兒！”

    蘇綿捂住嘴，這也太過分了吧！

    “凡兒又不是他們蘇氏的人！”

    蘇諫康覺得今天嘆的氣，比他一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三年前，他們的掌門再次被仇家追殺身亡，蘇氏群龍無首，打上了凡兒的主意，見他天資聰慧，便想把他拉到門下，培養成為新的掌門！”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蘇綿，有句話並不想明說，那便是這樣一來，凡兒和綿兒既能同命共生，又有血脈親緣，簡直是加上了雙保險。

    蘇綿望著老爹深邃的雙眼，很快便也明白了過來，“他們這不就是在利用凡兒嗎！”

    “是啊，”蘇諫康有些疲憊，“不知道他們是用什麼方法欺騙了凡兒，竟然讓他心甘情願地跟著離開，只給我和你娘留下了一個口信！”

    說著，他又生氣起來，恨鐵不成鋼地咬著牙罵了一句，“臭小子！真不該到處找他！氣死老夫了！”

    “凡兒留了什麼口信？”蘇綿忽然精神起來，身子前傾。

    憑之前活閻王的講述，蘇綿並不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是那種衝動無腦之人，恰恰相反，他十分冷靜，且心思縝密。

    以當時的情況來看，江湖蘇氏在與蘇凡溝通的這個過程中，一定是出現了讓他無法與之抗衡，或者是根本就對付不了的局面。

    而在這種局面下，蘇凡不得不跟著他們離開，按照他的習慣，這個口信很有可能與他留給活閻王的那封信一樣，裡面有十分重要的線索！

    蘇諫康頓了頓，並不知道蘇綿為何忽然變得如此激動，但還是馬上開口道，“凡兒說，爹孃，我走了，去做一番大事業，我們在山頂相見！”

    “山頂相見……”蘇綿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站起來原地轉了兩圈，嘴裏還不住地喃喃自語，說著其中的關鍵資訊。

    蘇諫康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從桌子後面繞出來，扶住蘇綿的胳膊。

    “綿兒？你怎麼了？不要嚇爹啊！”

    “爹！”蘇綿反手握住蘇諫康的手，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女兒找到與凡兒有關的資訊，就是在山中！”

    她起先以為那座山只是一個普通的藏匿之所，沒想到蘇凡這麼早便給出了提示，這麼一看，或許那裏纔是藏著秘密最多的地方！

    “什麼山中？和凡兒說的山頂有關？哪裏的山？”

    大理寺辦案都是絕密，尋常人無從得知，雖然蘇綿剛剛說了一些資訊，可蘇諫康還是暈頭轉向，不解其意。

    “爹！您先別問了！”蘇綿被他拉著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有的不能回答，有的她也沒有答案，只好哭笑不得地勸著。

    “您今天說的這些太重要了！有了這些資訊，凡兒的蹤跡說不定就能被大概鎖定了！”

    蘇諫康聽了先是一陣狂喜，笑著笑著，卻發現了不對。

    綿兒跟著大理寺，不是去辦案了嗎？怎麼會查到凡兒的頭上去了？

    這答案呼之欲出，蘇諫康卻不太願意去想，他帶著微弱的希望，忽然看著蘇綿問道。

    “綿兒啊，你們要查的東西……是不是和凡兒有關？他被捲進什麼案子裡了？”

    他恍惚間又想起來，兩人今天這番長談的起源，是那個不知道什麼做的盒子，那肯定是江湖蘇氏之物！

    這麼想著，蘇諫康就更加著急，“凡兒他是不是走了歪道？他犯錯了？他……”

    見自家老爹越想越歪，蘇綿連忙攔住他發散的思維，“爹！”

    她嗔怪地在老爹的手背上輕輕握了一下，“凡兒好著呢！他什麼壞事也沒做！而且，說不定還辦了不少好事呢！”

    “真的？”蘇諫康的表情瞬間變得明亮起來，本能地更願意相信蘇綿的話，相信他的兒子。

    “當然了！”蘇綿堅定地點點頭，“爹你放心吧，凡兒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