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的皇帝多多少少也看不下去了，示意江相坐回座位上。

    “這裏到底不比在家中，朕看還是找太醫來看看吧！”

    說著，他直接對身邊的大太監吩咐下去，大太監不一會兒便領來了兩位頭髮花白的太醫大人。

    兩人先後替江婉把了一回脈，又低聲交流了一番，得出了一個共同的結果。

    “啟稟陛下，江小姐脈象混亂，似乎，似乎是受了驚嚇，以至於有些失神之症……”

    大太監附在皇上耳邊，輕聲告知了診斷結果，皇上微微一滯，看向江婉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受了什麼驚嚇？”他轉頭低聲追問。

    大太監目露為難，這個太醫們沒說啊！而且也診不出來吧！

    這時候，三皇子忽然湊了過來，他與易暮白就坐在皇上兩側，也聽到了方纔的話。

    “父皇，依孩兒拙見，江小姐怕是衝動之下推了人，事後想起來，後怕所致。”

    當著皇上的麵，他沒再扇扇子，而是用扇柄擋住半張臉，小聲說道。

    皇上聞言忍不住嘆了口氣，看向三皇子的時候有些無奈。

    “當時你也在場，聽說太子早早就派人清了場，這江婉能一直躲到最後，說明她是早有預謀，怎麼可能被嚇成這般模樣？”

    話雖如此，他的語氣裡卻沒有多少怪責，更多地還是教導之意。

    三皇子聞言笑了兩聲，帶著些許的不好意思。

    “果然還是父皇想的周全，是兒臣一時沒反應過來！”

    皇上的眼中也微帶笑意，不過稍縱即逝，看向江婉的時候，又恢復了嚴肅。

    “這也不怪你，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看起來活潑靈動，又是高門貴女的江婉，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既然不是受了驚嚇，那她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三皇子也隨著皇上的眼神看過去，語氣中充滿懷疑。

    皇上也皺著眉，“這怕是得先仔細問問，看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話說到這兒，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往後看去。

    “對了，當時是太子收押的江婉吧？”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朝易暮白的方向揮了揮手。

    “太子過來，給朕說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比起與三皇子說話時的態度，面對易暮白的時候，皇上雖然也親切，但卻透露著幾絲些微的距離感。

    易暮白身為當事人，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現一般，微笑著加入了談話之中。

    “當時，兒臣正在處理一些事情，以為容小姐已經脫離了危險，便沒有一直注意，誰知江小姐竟然躲在屋中，趁所有人鬆懈之時，忽然出了手。”

    皇上聽罷微微嘆了口氣，看向易暮白的時候多了幾分不滿。

    “既然是這麼大的事情，容小姐當時也傷勢不輕，你身為太子，也是行宮的主人，既然在場，就該多加註意纔是！”

    這話簡直就是在訓斥易暮白，說他不夠用心了。

    不過易暮白仍然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極其自然地接下了皇上的話。

    “父皇說的是，經此一事，兒臣日後會長教訓的！”

    “這樣便最好了！”皇上拂了拂自己的長鬚，靜默了一瞬間，視線在兩個兒子之間流轉片刻，忽然嘆了口氣。

    “太子啊，你是朕的長子，日後要接手這大好江山，凡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不能讓祖宗家業受到損失啊！”

    他語重心長，言辭中還帶著一絲囑託，似乎是在為剛剛對兩人的區別對待而做著解釋。

    易暮白連忙俯身向前，握住皇上的手，“父皇，兒臣都知道的，您放心吧！”

    皇上拍了拍他的手，轉身又看向三皇子，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耽擱的時間夠長的了，咱們還是聽聽江小姐要說什麼吧！”

    “是！”兩人齊聲應答，皇上的面上浮現出一絲微笑，轉瞬即逝，重新轉過身子，面對著殿下靜默等待著的眾人。

    “江小姐！你可還記得，自己都做過什麼事情？”

    殿下之人已經等了半晌，忽然聽到皇上發話，頓時身體一震，唯有被點到名的江婉，還懵然不覺。

    “婉兒，快說話啊！”江夫人在一旁急得小聲直喊。

    江婉這纔看向皇上，只過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她的神情又變了副模樣，不知道是不是被江相嚇著了，蜷縮著身子，又開始喃喃自語。

    “我要見太后……我要見太后……”

    這一次，因為殿中極其安靜，她的囈語終於傳入了皇上耳中，他馬上一皺眉頭，又厲聲發問。

    “你要見太后做什麼！”

    若是說江婉當衆殺人，皇上其實並沒有多麼憤怒，更多地還是震驚，可此刻聽江婉說起太后，那一腔怒火頓時噴薄欲出。

    太子給他寫的信中，可是提到了不少江婉做過的事情！

    他竟然不知，這後宮到底是誰說了算了！

    是以皇上的這聲質問，來得格外真情實感。

    不過江婉並沒有被他嚇到，而是抬起頭，又認真地強調了一遍。

    “我要見太后！”

    聽她和皇上說話，連自稱都省了，江夫人更是膽戰心驚，拼命想要上前找補，卻被江相牢牢按住。

    “江婉，這是皇上，你在幹什麼！”

    不過江相也並非不為所動，瞪著一雙眼睛，兇巴巴地看著江婉。

    “快跪下！”

    屋中其餘人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或者說，是感到麻木了。

    江婉現在就是一個瘋子，能指望她做出什麼正常的事情來嗎？

    皇上也在憤怒之後，很快地想起了這個事實，嘆息一聲，伸手掐了掐眉心。

    “你見太后要做什麼？”

    江婉此刻只能聽得進她想聽的話，聞言馬上回答道，“太后還在等我回話呢！我有好多事情要告訴她！”

    那語氣，還是像一個天真的小姑娘一般。

    皇上又嘆了口氣，皺眉看著她，就在這時，三皇子忽然站起來走到皇上身邊，開口問道。

    “你要和太后說什麼？我可以幫你傳話。”

    不料，江婉忽然死死地盯著三皇子那張文質彬彬的臉，狠狠地伸出拳頭，做了一個擊打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