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殿內的情況就變成了這樣。

    吳小姐站在最前方，怒瞪著容清芮，順便還抬手直指向她的鼻尖；後方是幾個同樣一臉怒氣的小姐們，手挽著手站成一個半圓，雙方把容清芮牢牢地圍在中間。

    而容清芮跪在地上，滿臉眼淚，挨個求饒，那卑微小意的模樣，真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幾位小姐，清芮自知家道中落，身份地位都無法與各位媲美，只要你們放過清芮這一次，往後清芮絕不主動出現在你們面前！”

    吳小姐從未見過這樣倒打一耙的無恥之尤，氣得手指直哆嗦，“你……”

    “清芮知道自己礙眼，只求各位給清芮留一條生路！”容清芮還在低泣。

    她一邊哭一邊聽著周圍小姐們的氣憤之語，在心中連連冷笑，罵吧，當著這麼多人，你們罵得越歡，就顯得越仗勢欺人！

    “太子殿下，容清芮這是無稽之談！”

    “是啊殿下！臣女等說的都是實情！”

    “殿下，我們絕對沒有一起欺負她！”

    ……

    由吳小姐開頭，一眾貴女們七嘴八舌地向易暮白控訴起來，可穩坐高位的太子殿下卻微微皺起眉頭，為難地看著哭得不成人形的容清芮，似乎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容清芮這會兒演得正好，不能抬頭，但聽著上方長久的沉默，心中的把握也越來越弱。

    太子這到底是在幹什麼？為何一句話也不說？

    易暮白沉默地越久，吳小姐等人就越不安，控訴得也越激烈；而容清芮也隨之哭得越慘。

    殿中無人敢越過太子發話，因此一時間只有這兩種聲音在互相交織，聽起來十分混亂。

    賢妃看到這種情形，容清芮已經快要哭幹了眼淚，易暮白那邊還是緘默不語，實在不能再旁觀下去，起身也來到了大殿中央，站在吳小姐的身側。

    “殿下，臣妾斗膽，可否讓幾位小姐都緩一緩情緒，再行問話？”

    她說話時，吳小姐等人都停了口，殿中頓時只剩下容清芮收拾不住的悽慘哭腔。

    易暮白上半身微微一顫，彷彿是剛被賢妃驚擾，大夢初醒一般抬起眼來，“抱歉，賢妃娘娘方纔說了什麼？孤在思考。”

    賢妃嘴唇顫抖，很想張嘴罵人，這兒鬧得快和菜市口一樣了，你在思考？

    但對方是太子，她只能又把話說了一遍。

    易暮白的目光也隨著她的話轉向下方，在每個人臉上都停留片刻，這才嘆了口氣。

    “各位小姐說自己是親眼見證，可容小姐卻堅決否認，你們雙方都是自述，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證據……”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這可真叫孤十分為難了。”

    他話語中透露出的意思，不像之前那樣完全相信吳小姐這方，而是開始搖擺，賢妃心下一喜，連忙再接再厲。

    “說了這麼半天，大家都累了，不如先坐下來喝杯茶，然後再繼續？”

    易暮白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站著的全順，“也好，那你就去——”

    他話說到一半，被容清芮的一聲哭驟然打斷，全順本在聚精會神地聽著主子發話，讓她嚇得原地跳了起來。

    “殿下！”容清芮表面趴在地上，作出一副哭得起不了身的模樣，實則雙手死死地揪著地毯，一腔憤恨難以宣洩！

    明明她把氣氛烘托得正好，太子殿下斷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治她的罪，沒想到，出來攪局的人居然會是賢妃！

    容清芮咬著嘴唇，全身顫抖。

    “太子殿下，臣女是無辜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賢妃這邊眼看自己的計劃功虧一簣，不知道容清芮又在想什麼，臉上浮現出一絲掩飾不住的惱怒。

    明明太子的態度已經鬆動，接下來，只要容清芮繼續扮可憐，她再在一旁解釋幾句，將此事小事化了便罷了！

    “清芮！”她忍不住微微扭頭，輕聲道，“你先歇息片刻！”

    賢妃說話的聲音中帶著滿滿的警告，這也是往常兩人共謀時的一個訊號，意味著容清芮該退場了。

    但此次，容清芮卻並不領情，反而又啜泣了一聲，“長姐，你也不相信我？”

    賢妃聞言氣得一個倒仰，居然還演到她頭上了？這是哭上癮了？

    “清芮，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殊不知，容清芮早就在江婉的一句句話中迷失了自我，在她看來，賢妃身居後宮，早早地憑著美貌登上了四妃之首，坐享榮華富貴，早就遺忘了破落的容家，和不能給她任何助力的容家人！

    “容府這個樣子，賢妃娘娘就不說給點錢，讓你們住得舒服一點嗎？”江婉曾這樣問道。

    而對於她的問題，容清芮能給予的只有苦笑和敷衍以對！

    賢妃倒是口口聲聲地說過，要重振容家門楣，可現實呢？還不是指揮著她去做一件件有利於在宮中鞏固地位的事情，何曾提過容家和她容清芮半句！

    因此，在現在的容清芮心中，賢妃已經是一個自私自利，不能全心信賴的角色，她若是想做些什麼，全得靠自己！

    是以容清芮繼續小聲哭著，並不答話，將賢妃晾在當場。

    賢妃進退兩難，十分尷尬地立在原地。

    關鍵時刻，還是易暮白開了口，他指揮著全順去端上茶水，讓所有人都先坐了下來。

    他環顧四周，看著吳小姐等人默契地坐在一處，容清芮和賢妃卻各自兩端，暗道今日說的上收穫頗豐。

    之前幾日，有關容清芮的那些訊息，都是他故意放出去的，既是爲了用容清芮調出賢妃的馬腳，亦是爲了幫蘇綿報仇。

    易暮白本想著讓賢妃目睹眾貴女圍攻容清芮，迫使她自亂陣腳，可沒想到現下一看，這對姐妹之間的關係也並不是堅不可摧。

    賢妃能在端午宴上調動太監欲對蘇綿不利，這件事，一個沒有背景的宮妃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她的背後一定還有另一股勢力。

    易暮白垂下眼睛，不動聲色地看著賭氣中的容氏姐妹。

    這次，就看能不能驚動大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