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殿中人人震驚，都在心中暗道這蘇家小姐竟敢公然頂撞太后，真是不想要命了。

    太后怕是也沒想到蘇綿會來這麼一出，頓時怒目圓睜，指著她抖了半天才憋出話來，“放肆！哀家讓你跪，你就得跪！”

    蘇綿咬一咬牙，“臣女本該聽命，可方纔江婉小姐的話全是顛倒黑白，構陷臣女，所以，臣女不能跪！”

    這一跪下去，後面的事情就不好說了。

    江婉看準了機會又哭起來，“太后娘娘，婉兒沒有！您看蘇綿，現在還在污衊婉兒！”

    “江婉所述之事，臣女亦有話要說！”

    蘇綿緊接著開口，字字鏗鏘，同時一撩裙襬跪倒在地，這一回，是表明自己的決心。

    “請太后明鑑！”

    她都跪了，太后怎麼也得聽一聽她到底想說什麼吧？

    果然，臺子上方沉默下來，太后死死皺著眉看向已經跪倒的蘇綿，不知道在想什麼。

    屋中的靜寂令人十分難捱，就連江婉都不敢開口拱火，足足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太后才道。

    “你且說來。”

    蘇綿鬆了一口氣，“稟太后，昨日在行宮中，臣女本是在路上偶遇江小姐，因話不投機起了口角，這纔不歡而散，並沒有刻意攔路；今日也是向太子殿下討教畫技，正巧又與江小姐碰見。”

    一個偶遇，一個正巧，蘇綿已經暗暗地把自己的意思傳達了出去。

    不是她要找江婉的麻煩，是江婉這個大麻煩每天纏著她！

    可惜江婉還在場，一聽這話就急忙開口，“太后娘娘，蘇綿她是在說謊，她最愛騙人了！”

    太后的眼中帶著思考，但明顯已經信了江婉的話。

    “蘇小姐，你可有證據能證明自己說的話？”

    蘇綿聽聞氣得要笑了，面上還得回答，“臣女的丫鬟一直在場。”

    “那是你的下人，肯定幫著你說話！”江婉忽然橫插一槓子進來，撇著嘴對蘇綿道。

    “那不知江小姐說的話有人能證明嗎？”

    蘇綿抬起頭，眼神亦是十分銳利地望著江婉。

    “我……”江婉想說她的侍女也能證明，開了頭纔想起來自己剛剛說過的話，一下子卡住了。

    她支支吾吾了一會兒，猛地又撲進太后懷中。

    “太后您看！當著您的面兒，蘇綿就敢這麼欺負我，背地裏，背地裏……”

    江婉嗚嗚地哭起來，聽著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太后馬上顧不得蘇綿了，低頭摟著江婉小聲地哄勸起來。

    就在這時，太監的高唱聲忽地從殿外傳來，“太子殿下到——”

    所有人人扭過頭去，易暮白揹着屋外耀眼的陽光，大步走進殿中。

    他一眼看到蘇綿跪在地上，而江婉伏在太后懷中哭泣，二話不說就明白了一切，徑直走到太后面前。

    “見過皇祖母。”

    太后輕拍著江婉的後背，看著易暮白的時候臉色也十分不好，“太子怎麼來了？”

    “來和皇祖母主動請罪！”

    易暮白重重地咬著請罪兩個字，同時看向了太后身邊的江婉。

    “反正江小姐已經來了，您早晚也要去叫孫兒不是嗎？左右孫兒這會兒無事，乾脆就先過來了。”

    太后又驚又怒，“太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自從上次她駁了太子要退婚的話，又把他大罵一頓之後，這個孫子就一直態度冷淡，除了日常請安以外，再不多來慈寧殿一步，明顯就是心存芥蒂。

    可像今天這樣，光明正大地吐露不滿，還是第一次！

    易暮白也一撩衣襬，跪在蘇綿身邊，卻沒有看她，而是繼續對著太后。他雙眼炯炯有神，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凜然之氣。

    “孫兒衝撞江小姐，請皇祖母責罰！”

    殿中頓時響起一陣難以控制的抽氣之聲，就連蘇綿都震驚地扭頭看向易暮白。

    他是一國太子，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那江婉再得太后的歡心，也不過是個外人，何德何能讓太子殿下用上衝撞二字？

    太后全身發抖，望著跪在地上的太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太子！你！”

    易暮白這是什麼意思，要反了天不成！

    眼見氣氛陷入如此的僵持，太后身邊慣用的那位嬤嬤連忙出來打圓場，連聲喚著太子衝到易暮白身邊。

    “太子殿下誒！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快莫要任性了！”

    她說著還雙手拉住易暮白的胳膊，要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太后娘娘平日裏最看重的可就是您了，您不敢這樣讓她傷心，先起來啊！”

    嬤嬤雖然這麼說著話，心中也小小地埋怨著太后，要不是她拼命偏心江婉，上次讓太子傷了心，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易暮白這次是鐵了心要把事情說明白，像一座鐵塔一般跪在地上，任憑嬤嬤拉拽也不動半分，那堅定的模樣看得太后心頭的怒火蹭蹭地往上漲！

    “嬤嬤退下，就讓他跪著！”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圓睜地看著易暮白。

    “你翅膀硬了，來祖母這裏耍威風了是不是？”

    說著還不解氣，她袖子猛地一揮，將一柄鎮紙扔了下去，銅製的鎮紙發出巨大的聲響，撞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易暮白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顯然也氣得不輕。

    “論威風自然是比不過江小姐，兩句話就能讓皇祖母為她赴湯蹈火！”

    江婉愣愣地坐著看向易暮白，終於從這一系列又猛又快的發展中回過神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怒火是朝著自己來的。

    “太子哥哥……”

    她嘴唇翕動著，但易暮白並沒有理會。

    與此同時，太后也大喝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逼視著易暮白。

    “太子這是什麼胡言亂語！”

    江婉被她忽然的動作帶得身子一歪，忽然看到了跪在一邊的蘇綿。

    蘇綿已經被眼前的發展驚呆了，正在聚精會神地吃瓜，忽然感到一陣不懷好意的視線，扭頭一看，江婉正陰惻惻地盯著她。

    她忽地頭皮發麻，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江婉一拽太后的袖子開了口，“太后，太子哥哥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就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