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綿對上他的目光，便知道這人就是活閻王，還是被他滿臉血跡的樣子驚到了。

    “你沒事吧？”她踏過黑紅相間的血跡，衝到活閻王身邊，半跪著去摸索他的臉，“哪裏受傷了？”

    活閻王原本一聲不響地盯著她，眼神也十分冷酷，但隨著她來回摸索的動作，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他身上縈繞著的那種若有若無的緊繃氣息也鬆懈下來。

    “我無事，”他抓住蘇綿忙碌的手，“你放心吧。”

    活閻王顧不上多說，勉強抬起手指向東瀛老大，“你先看看他，我剛纔下手不輕。”

    蘇綿急忙扭頭一看，只見鮮血源源不斷地從此人的腦袋上流下來，這地上的血汙大部分都是他的傑作。

    這個出血量已經十分危險，她趕忙過去替東瀛老大止血，看到他的傷口不僅瞳孔一縮。

    頭頂上原本被刀破開的平整傷口，現在已經變得不堪入目。

    活閻王走過來看了一眼，“需要我幫忙嗎？”

    “把他抬到床上去。”蘇綿在心裏計劃著消毒縫合等一系列步驟，邊說邊從荷包中取出各種工具。

    稍後，東瀛老大被平放在床上，活閻王找來幾隻蠟燭將屋中點亮，兩人一左一右看著他的傷口。

    “他的傷口開始止血了。”

    蘇綿已經帶上了口罩，聲音有些模糊，卻非常凝重。

    她方纔檢查的時候，東瀛老大的身體都因為大出血而有些抽搐，屬於不及時搶救就回不來的那種。

    可僅僅只隔了一個不長的準備時間，他的傷口居然自己止了血？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活閻王對醫術並不精通，也知道這種事情非常詭異了，“他是不是好得太快了？”

    “豈止是太快了，簡直就是到了起死回生的水平。”

    蘇綿收回縫合要用的工具，發現現在已經用不著了。

    “這人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活閻王把兩人方纔對打的情況也描述了一遍，蘇綿聽了更是心一沉。

    “超乎尋常的力氣，沒有痛感，癒合能力極強……”她越說越覺得不安，“他明顯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這個樣子的東瀛老大，越發與東瀛月佛的一些描述貼近了。

    “難道這就是那個組織的產物？”

    活閻王十指交叉，還在思考剛纔的一幕幕。

    “他雖然表現出了這麼多不同尋常的地方，但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手腳和腦袋仍然是分離的。”

    努力回憶著每一個細節，活閻王開始在屋中漫步。

    “而且，他這種狂暴的狀態只在一種非常極端的情況下才會出現，所以我覺得，他本人和這股奇怪的力量並沒有非常好地融合在一起。”

    東瀛老大兩次發瘋，都是在生氣的狀態下忽然出現的，並且一旦出現就會失控。

    聽著活閻王有些虛弱，但依舊條理清晰，冷靜分析的話語，蘇綿的心也沒有方纔那麼慌張了。

    屋中的這一次她沒有看到，可是空地上的那一次發瘋她在場，仔細一回憶，東瀛老大的狀態的確如活閻王所說。

    “有沒有可能，他是那個組織做實驗的失敗品？”

    一冷靜下來，蘇綿的思路也通順了不少，她記得那個組織是陰差陽錯把東瀛月佛弄成現在這副樣子的，也就是說，他們並不知道該怎麼復刻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新神。

    這麼一來，就需要大量的嘗試，而這個嘗試，只有一次一次地做實驗。

    活閻王輕輕點頭，“你說的非常有道理，我猜那個組織一定是用了低階的手下來試藥，然後便讓他們自生自滅。”

    他的視線轉移到東瀛老大的身上，似乎是帶著一些憐憫。

    蘇綿在不知不覺中握緊了拳頭，又是這個邪惡的組織，爲了一己私慾，就不把人當人，真是罪該萬死！

    這時候，屋外突然一陣騷亂，巡邏的大理寺官差們見到這邊的房門開啟，放不下心想過來檢視一番。

    “不必進來！”

    蘇綿擔心屋中的情形會讓人誤會，連忙揚聲止住了他們的動作。

    沒想到唐炎的聲音出現在外面，聽著有些驚慌。

    “這是怎麼回事！”

    隨即，他略帶憔悴的臉便從外面探了進來，被濃郁的血腥之氣嗆得連連後退。

    “都，都退下！”

    饒是如此，他也沒忘了喝退大理寺的官差，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進門來。

    “我就說，換班的點兒都到了，怎麼一直沒人過來，”他揹着手打量著屋中，眉頭緊皺著，“這人又幹了什麼？”

    活閻王第二次開始講起方纔之事，蘇綿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回東瀛老大的頭頂，發現他的傷口已經有了開始癒合的痕跡。

    要知道，她和活閻王只顧著交流案情，完全沒給他做任何治療！

    照這個情勢發展下去，估計明天此人就能恢復健康了。

    “怎麼可能！”

    另一邊，唐炎已經難以置信地喊了起來，大步靠近床邊。

    “這是哪裏來的妖怪？”

    蘇綿想笑，又覺得他說的十分有道理，砍不死也毒不死，不是妖怪是什麼。

    等看到了他頭頂的傷口，唐炎更加淡定不下來，挽起袖子便去翻動東瀛老大的身體，嘴裏還在念叨著，“皮能長好，骨頭呢？”

    活閻王也低下頭，看到他不久之前被自己折斷的兩條胳膊，依舊毫無生氣地搭在兩旁，看起來並沒有要長好的意思。

    蘇綿抱起手臂，“如果只是生長速度加快的話，骨頭長好大概還需要點時間。”

    “那便把他留著觀察兩天吧。”活閻王當即便決定了。

    唐炎粗粗檢查過一遍，什麼也看不出來，只能仰頭長嘆一口氣。

    “這都是什麼事兒！”

    蘇綿這時心念一轉，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看這人的樣子，八成是什麼都不會老實交代了，那他之前說過的那個盒子該怎麼辦？”

    活閻王垂下目光想了片刻，道，“那個盒子十有八九放在他之前住過的那間屋子裏，我們可以去找一找。”

    話音剛落，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通報。

    “唐大人，寨子外有人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