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霧艱難地伸手摸了摸小蝶的臉。

    小蝶的臉其實很疼，但是已經疼痛到麻木了，但在小姐觸碰到的時候，她疼的身子都要佝僂起來。

    太難受了。

    她現在好像抱著小姐大哭一頓。

    可是眼看著小姐都已經這樣了，她實在是不想給小姐添麻煩了。

    “小姐……”

    “沒事就好。”

    她只能哭著不斷重複這句話，許霧衝着她笑了笑，說道：“別哭了，會沒事的。”

    小蝶重重點頭：“對，人沒事了就好了，都會沒事的。”

    許霧嗯了一聲。

    外頭珠簾被人撥開，珠子碰撞的聲音十分悅耳動聽，但此時聽著卻讓人覺得有些嘈雜。

    “醒了是嗎？我看看，我的小霧如今如何了？”

    廣王如今已經六十多歲了，他當年是老來得女，生下了三個兒子之後才得了一個女兒，而妻子也因為拼死給他生下這個女兒而很快離世，之後廣王對唯一的女兒視若珍寶。

    當年要不是許家那豎子求娶的事鬧得人盡皆知，他們許家也算是手段用盡，他是絕對不可能答應把女兒下嫁過去的。

    當時他其實也猶豫過，可是身邊姨娘說：“既然對方如此誠心誠意，你要說手段白出也好，機關算盡也好，人家好歹也是爲了求娶你家女兒，老爺，我覺得這也是一種好啊。”

    廣王一想就覺得也是。

    畢竟對方如此都是爲了自家女兒，廣王當時也是鬆了一口氣，覺得女兒嫁過去肯定能有好日子過，於是就把女兒給送了過去。

    沒想到女兒才生下外孫女沒多久，夫君就去出征了，而她說是思念夫君過度，居然就突發惡疾就那麼離開了。

    沒多久那豎子也死在了外頭。

    可憐許霧小小年紀居然就失去了父母雙親，而許家那個老婆子可惡至極，居然把外頭的女子跟孩子接回去，充作正妻嫡子！

    廣王當年已經是失去了皇帝的愛護，雖然有一個王爺的名頭可是啥也不是，許家又因為才戰死了一個將軍，正是被皇上憐惜愛護的時候，他無力迴天，只能拼著這張老臉不要，強行將外孫女從那個地方給帶了過來。

    可惜他年事已高，外孫女即便是在廣王府長大，卻也沒能長成女兒那般颯爽大方的模樣，反而是有些怯懦瑟縮，廣王十分無奈。

    雖然在外孫女七八歲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注意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怕被其他人說閒話，可是他其實一直有關注到外孫女的情況。

    但實際上內宅裡的彎彎繞繞，廣王一個大男子怎麼會知道？

    所以他只以為外孫女天生就是這樣怯懦的性子，卻不知道她暗中被人磋磨得恨了，幾次差點沒了。

    這次就連許霧住的院子裡大火，老王爺竟然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氣得要命，剛纔在外面發作了一通，此時腳步有些踉蹌地衝進來，正對上許霧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

    要不是她的眉頭因為疼痛直接皺了起來，他甚至會覺得此時躺在這裏的就是一具毫無生氣的木偶人。

    “小霧？”

    廣王顫顫巍巍地喊了許霧一句。

    許霧也已經把這個老王爺打量完畢。

    這個老王爺雖然身體看起來還健壯，但精神頭其實已經完全垮塌了。

    其實也很好理解，畢竟是刻意養廢的人。

    想要把一個廢物養成一個精氣神十足的人可能需要花費很多力氣心力，但想要把一個精氣神十足的人養成廢物卻非常容易。

    而且那個人之後絕對也不會再有什麼出息。

    老王爺害怕皇上秋後算賬，容不下他們這群老臣，所以故意裝出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如今裝的年歲太久了，從前是假糊塗，如今也成了真糊塗。

    “外祖父。”許霧微微一笑，這個笑意很是淺淡，而且也是肉眼可見地艱難，老王爺眼眶瞬間就通紅一片。

    “小霧啊，我的小霧受苦了。”

    老王爺趴到許霧床前，嚎啕大哭。

    小蝶被感染，也跟著哭了起來。

    許霧倒是十分鎮定。

    “哭什麼？外祖父，小霧有事要跟你說。”

    老王爺看向外孫女：“你要說什麼？”

    許霧盯住老王爺的雙眼，眉眼裏滿是鎮定跟冰冷：“外祖父，廣王府裡有人害我。”

    “這把火，是人為的。”

    ……

    “二夫人。”

    二夫人的院子十分寬敞奢華，她纔剛用過點心，原本正打算小睡一會，卻沒想到纔剛沾上枕頭，外頭就有人來喊。

    二夫人那雙狹長的眸子慢慢眯了起來。

    她是刻薄的長相，只是平日裏掩飾的比較好，所以面色看起來也較為柔和，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可是她如今這個模樣，不管是誰都能看出來她的性格就是格外不好相處的那種。

    “什麼事？”

    外頭丫頭說道：“老王爺讓咱們廣王府裡所有人都去表小姐的院子。”

    二夫人眉頭一擰，眉眼裏閃過極為不悅的情緒：“憑什麼？”

    “不過是一個表小姐，難道身份還比我們這些正兒八經的主子要高不成？不是說人被救出來已經沒事了嗎？怎麼還要我們過去？總不會是一個小輩不舒服了，還要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去給她看病吧？她也配？”

    丫頭低垂著腦袋，權當自己沒聽見這個話。

    木著聲音說道：“是老王爺放出來的話，如今大少爺他們都過去了。”

    二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被子。

    她屋子裏的東西一應都是最好的，被子也是柔軟舒服的，這一下砸下去不疼，但她卻覺得更加生氣。

    “這個許霧，一天不惹事就渾身難受！”

    “讓人進來給我更衣！”

    立刻就有丫頭僕婦進來，端著洗漱的東西跟梳頭髮的工具。

    二夫人被人扶著起身換上了衣服，她趁著丫頭給自己上妝的時候那眼角餘光瞥了來傳信的那丫頭一眼，眼珠轉了轉，忽然問道：“老王爺什麼時候管起這些事來了？”

    那丫頭一愣，問道：“二夫人說的是何事？”

    二夫人道：“傳老王爺令的一直都是跟在老王爺身邊的侍衛們吧？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眼生的丫頭到老王爺跟前去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