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味道，留在舌尖上。簫應懃的眉甚至沒有皺一下，御風看著都覺得苦，趕緊給他倒了杯水。簫應懃喝完之後，神色淡然地問：“可還有其他事情？”

    從昨天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合過眼，胥城的形式太危機了，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導致西北大亂。

    “王爺，胥城的局勢非一天兩天能解決的，您要不要先好好休息休息，等到明天白天再處理城內的事務？”

    簫應懃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他意志力再強，如果一直不休息，早晚會出事。

    況且大夫還特意說了，瘟疫這種病就是盯準身體不好的人。胥城城內染上瘟疫的幾乎都是老弱病殘，身體強壯的中年和青年都安然無事。

    簫應懃手指按揉著自己感覺到疲憊的眉心，有些疲憊，“本王的身體，本王最清楚，不需要旁的人來擔憂。還是說說大夫那邊的判斷吧，現在瘟疫要如何治療，多長時間才能阻止蔓延？城內的藥材可還足夠？”

    御風見自己的勸說一點效果都沒有，甚至還起到了反效果，多少也有點頭疼。

    “王爺稍等，屬下這就讓孫大夫進來。”

    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看起來很是儒雅留著長長的鬍鬚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便是跟隨簫應懃一起來到胥城的大夫。

    孫大夫行了一個禮之後，嚴肅又認真地介紹起胥城的情況。

    “王爺，現在的瘟疫蔓延情況已經不在臣可以阻止的範圍之內，一直到現在，我們的人排查了五天時間，還是沒有找到目前的傳播源。”

    找不到傳播源，就無法切斷，瘟疫便會繼續蔓延。

    “臣已經將緩解瘟疫狀況的方子發了下去，現在士兵正在熬藥湯送到各個患者那裏。有關城內的藥材，以現在的消耗，大概還能堅持十天，十天之後……怕是就難了。”

    孫大夫說的，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他是大夫，最清楚目前的情況意味著什麼。

    等到十天之後，胥城的局勢根本控制不住，瘟疫會蔓延的越來越嚴重，整個胥城都會變成一個瘟疫城，最後只能選擇棄城。

    現在給那些災民分發的食物，也只是把他們的壽命延長了十天罷了，等十天之後，還是會死。

    而且因為瘟疫的特性，到時候只能把這整座胥城都封閉起來，禁止任何一個人離開。而且爲了防止瘟疫蔓延，也只能將城池中的人……以火燒盡。

    當孫大夫把自己的考量一五一十地全部說完之後，簫應懃疲憊的倦容上已經染上了一絲慍怒。

    “臣也是無奈之舉。”孫大夫跪在地上，他內心也在忍受著煎熬，身為醫者，醫者仁心，他又何嘗不願意救助這些無辜之人的姓名。

    但是因為胥城的官吏一直瞞著胥城的情況，導致治療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現在怕是華佗在世，也不一定能挽救局面。

    簫應懃薄唇扯開一條細縫，“情況本王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孫大夫離開之後，御風望著簫應懃，欲言又止。

    “本王出去透透氣，你不用跟著來了。”簫應懃說完，起身離開了房間。

    外面很冷，他身著單衣，披著一件衣裳。冰冷的空氣吸入他的肺部，有些撕裂的疼。

    在來胥城的時候，簫應懃從未想過自己面臨的會是這樣的一個局面。他也從未想過自己來到胥城之後，很有可能再回不去。

    他突然有些啞然，焜帝倒是給他派了一個好差事。

    若是他回不去，怕是焜帝會是最喜悅的，一直難以收回的軍權可以原原本本地收回到他的手上。

    有人會難受麼？

    有，他的兩個孩子。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兩個至親血脈。

    可能還有他們的母親。想到薛嬈，簫應懃本來壓抑的心情豁然了幾分。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她，他也真是無可救藥。

    “王爺。”御風道：“孫大夫無法子可治，那要不要請王妃來？”

    他的一句話，令他身前本來巍然不動的男人周身的氣息，冷了下來。

    御風硬著頭皮道：“屬下深知王爺不願將王妃牽扯到這件事中，但王妃的醫術可以治好東宮太子的疑難雜症，那或許對胥城的瘟疫也有效。”

    “這件事和她毫無關係，胥城的局面，由吾等解決。”

    “王爺！”御風道：“您明知如果繼續下去，整個胥城的人怕是都要爲了這一場瘟疫陪葬。陛下讓您來胥城賑災，心存的什麼想法，您應當也知道。”

    軍權一直被簫應懃掌握，焜帝如何甘心？他不甘心。他年事已高，不知道何時可能就會駕鶴西歸，而當今的太子論文韜武略都不如簫應懃，焜帝如何放心軍權還在簫應懃手中的時候，就讓蕭止染登基。

    ……

    薛嬈做了一場噩夢。噩夢裏，胥城發生了很大的火災，整個城池裏，都是人的慘叫聲，點燃的房子，落下來的木柱，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她猛然醒來，大喘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身上白色的單衣，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她竟然因此出了一身冷汗。

    有多久沒有做過噩夢了？

    薛嬈下地，驚魂未定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用帕子擦掉細汗。

    而且偏偏是胥城那個地方。

    簫應懃可就是在胥城。

    難道是他出事了？薛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心跳漏了兩拍，她驟然發現自己好像根本無法接受簫應懃去世。

    胥城距離京城實在是太遠太遠了，乘坐馬車要十五天的行程，除非千里馬疾馳才能在五天之內趕到。

    兩個孩子還在王府，她也坐不到拋下兩個孩子去確定他的安危，寄信又太慢，當下的法子只有一個。

    整個上午，薛嬈都不太安寧。

    “王妃，這是剛煮好的安神茶，您還是稍微喝些吧。”

    芳沅將茶盤上的杯子放在了薛嬈面前。

    薛嬈望著散發著熱氣的茶，卻沒有一點想喝的念頭。她現在患的是心病，不是一杯安神茶就可以解決的。

    “芳沅，備車，我要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