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止染皮笑肉不笑，擠出來的一句氣話，令薛嬈本來不好的心情，好了幾分。

    軍營裡，火光寥寥。

    此時軍帳中，氣氛沉寂，除了偶爾簫應懃翻閱軍報的聲音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

    御風大氣都不敢出，方纔簫止染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軍中之事，哪裏是他能插手的？

    只不過因為他是太子，換做是旁人，誰人敢這樣同王爺講話。

    最好這次之後，簫止染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別再插手軍中事務。

    他剛這麼想，外面卻再次響起了簫止染的聲音。

    “簫應懃，你的人來了。”

    聲音裏帶著幾分嘲弄與譏諷，伴隨著冷風，一同鑽進了軍帳之內。

    簫應懃不悅地抬起眸，正與詢問是誰，卻看到薛嬈就在簫止染的身邊。

    他漆黑的眸子，陡然一縮，很快恢復平靜。

    “你怎麼來了。”

    聲音裏帶了幾分不悅。

    薛嬈心裏倒是也做好了準備，簫應懃見到他，要是高興才能怪了。

    現代也就罷了，這個時代哪裏有女人從軍的說法。

    根本沒有。

    薛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我有要事，所以纔來。”她說著，擔憂地看了一眼簫止染，又很快地收回了視線。

    彷彿是因為這位太子在，她有些事纔不敢說。

    簫止染心底冷笑，甩手離去。

    薛嬈這纔將軍帳放下，而後淡淡地道，“你先前的傷，雖然好了，但是我放心不下，這一路路途遙遠，若是有人想要加害你，此時可就是最好的機會。”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做的那個噩夢。

    但是更大一部分原因則是她的推斷。

    如果是她的話，想要他的命，這個時候就是最佳的了。

    簫應懃漆黑的眼睛裏，倒映著薛嬈的身影。

    她說的很認真。

    簫應懃嘆了口氣，揉了下眉心，“你的擔心，我曾想過。但現在他們不會動手，也不敢動手。”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如果現在就動手的話，這場戰爭必輸。

    比起他手中的兵權，還是贏得這場戰爭更重要。

    如果輸了，宮中的那些人的奢靡生活，再也不復。

    “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還不明白？”

    她當然明白，但沒來由的那個夢，一直縈繞在她腦海裏，根本揮之不去。

    “這裏安全嗎？”她悄悄地問。

    言外之意，有沒有隔牆偷聽的人。

    “有什麼話說便是，沒有其他人。”

    有了簫應懃的這句保證，薛嬈乾脆把自己做的夢都說了，反正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這個。

    換做以前，她肯定不會這麼說。

    如今簫應懃在她心中的分量愈發的重，哪怕是夢，她也不敢賭一種可能性。

    簫應懃沉默地聽完之後，啞然失笑，“就因為這樣？”

    她嗯了一聲。

    現在軍隊還未行使太遠，現在回京還來得及，簫應懃道，“一會兒我會讓人送你回去。”

    薛嬈：“……”一般情況下，難道不是應該感動流淚？

    怎麼換做他，反而讓人送他回去。

    “我不會給你拖後腿。”薛嬈道，“戰場上刀劍不長眼，很多士兵被兵刃傷到之後，都有可能從此再也無法作為戰力。”

    雖然和這個時代的人解釋“破傷風”很難，但能救的人，她還想救。

    簫應懃臉色微臣，薛嬈說的沒錯，很多士兵，只是因為被利刃傷到，便會死亡。

    哪怕血止住了也沒用。

    究竟是為什麼，至今沒人解釋。

    哪怕是宮中的太醫，也說不清緣由。

    “原因我無法解釋，但是我有一定的法子能治癒他們。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祈求……羌人的刀劍，不會生鏽纔是。”

    若是不好好保養生了鏽，那纔是最致命的。

    簫應懃眉頭緊鎖，他不希望薛嬈留下來的原因很簡單，此次出征，不知道會有多少危險。

    她一個女子，跟著軍隊行進，勢必會吃很多苦。

    薛嬈從未說過自己的經歷，但是她的禮儀，還有平時的挑剔，以前必定生活的很好。

    讓這樣的女人，跟著軍隊行進，幾乎是致命的。

    但她剛纔提出的條件，確實令他猶豫了。

    這場戰爭，誰計程車兵存活的更多，誰就更有可能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薛嬈也知道自己剛纔的提議讓他心動了。

    “在軍營裡的這段時間，我不需要別人的額外照顧，吃穿用度，也可以和常人一般。”她繼續勸說。

    簫應懃意味深長地道，“真要留下來？”

    她嗯了一聲，“真要留下來。”

    “我會派幾個人保護你，不過如果你跟不上行軍的速度的話，趁早回去。”

    還真是不留情面，薛嬈彎唇笑了笑，答應道：“好。”

    ……

    次日，一大早，書香便將早膳端了過來。

    雖說簫應懃說薛嬈的吃穿用度，和士兵一樣，但她畢竟是女人，再加上還是王妃，自然不可能讓她真的吃不好。

    不過飯菜比起王府自然是差得遠。

    粗茶淡飯，還有一小碟菜，這幾乎就是在軍營裡能吃到的好東西了。

    書香悄悄地說，“要不要讓閣裡的人送點吃的過來？”

    哪怕是最困難的時候，薛嬈也從來沒吃過這些啊。

    哪裏能吃的慣？

    薛嬈卻習以為常帝端起粗糧做的粥，喝了起來。確實比不了細糧，但她也不會因為這麼點苦，就吃不下。

    “看著我做什麼，趕快吃吧。”她說，“吃完了還要趕路。”

    軍營裡已經有不少人知道豫王的王妃也來了。

    “一個女人，來軍營裡做甚。”

    “平日裏怕是都沒吃過什麼苦，估計幾天就要受不了了。”

    薛嬈與書香走在軍隊的最後方。

    之前策馬，磨破過皮，她這次很謹慎，特意在柔軟的大腿兩側，綁上了絲綢。

    儘管如此，還是有可能會磨破。

    到時候再說，實在不行用藥就是。

    行軍的速度很快，半天就趕了很多里路，而大部分士兵也都是在馬上吃點乾糧，就繼續前進。

    薛嬈見狀，乾脆也就吃了點燒餅，喝了點涼水。

    書香蹙起眉，現在也就算了，若是那個時期的話……喝涼水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