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眼看過去，陸衾歡在心底嘆息了一聲。

    這種場景，在這個時代也只有皇家能夠見到了。

    普通的百姓，是活不到頭髮全都花白的年紀的。

    “太醫，太醫呢？”

    隨著一聲怒斥，整個大殿再次繁忙了起來。

    太醫圍繞在太后和皇帝身邊，而陸衾歡，也只在另一邊，卻小聲和旁邊的李沐風聊了起來。

    “王爺怎麼會在這裏？可是朝中有什麼事情。”

    李沐風頷首：“今日是大朝日，皇上有事和本王商量，就在宮中多留了本王一會兒。”

    大朝日，文武百官都要上朝，大大小小的官員齊聚在朝堂之中。

    像是李沐風這種，若是無事，也要在大朝日的時候走一趟。

    而平時，若是沒有皇帝傳召，也不需要進宮。

    “原是如此。”陸衾歡看向一旁的太后：“太后娘娘這病情……只怕是不大好了。”

    太后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哪怕是放在現代，也是多災多病的年紀。

    更何況這個朝代。

    李沐風卻是微皺眉頭：“還記得本王昨日和你說的嗎？”

    若非必要，不要牽扯上後宮的事情，更不要牽扯上皇后和太后的事情。

    當今太后也是過去在嬪妃堆裡殺出來的，而當今皇后，更不是個好相與的。

    陸衾歡撇嘴，湊到了李沐風身邊：“這事，只怕是今天必須要牽扯上了。”

    人多口雜，陸衾歡沒有詳細和李沐風描述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李沐風又是心頭一顫。

    這個女人，又想做什麼。

    李沐風發現自己並不懂陸衾歡。

    甚至這件事，是從見到陸衾歡第一天就發現了。

    她就像是一陣風一樣，無人能夠知道她到底是要向左吹，還是向右吹。

    亦或是，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改變什麼。

    李沐風不喜歡這種失控感，卻也着迷於這種失控感。

    皇后頂著一頭金飾，幾乎將眼睛哭花了：“母后怎麼樣了？”

    當今皇后的母家原本並不顯赫，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先帝纔給當今聖上挑選的皇后。

    一個出身並不顯赫的太子妃，對太子沒有幫助，不會威脅到皇帝的地位，等太子登基之後，也不會威脅到太子的勢力。

    在先皇眼中，卻是極好的事情。

    而對於本朝皇帝，這便是晴天霹靂了。

    若是一切和先皇想的一樣，倒是還好，但若是一切不像是先皇想的那樣……

    先皇的子嗣不少，身為皇子，很難說沒有奪權的心思。

    一個對自己沒有任何幫助的正妻，某種意義上對皇帝打擊極大。

    只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皇后卻也是個狠人。

    皇后自知自己母家薄弱，於是主張娶了多位家世顯赫的側妃，填充皇帝的後院，這一行為也讓皇帝對她開始漸漸器重。

    等到皇帝登基之後，因為這份器重，也漸漸開始重用皇后的母家。

    只是奈何皇后的母家實在不爭氣，現在雖也算是高官，只是大多人也是終日渾渾噩噩，不能幫上皇后一分一毫。

    這倒是和先帝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太后和皇后做了幾十年的婆媳，相互之間的關係也算是融洽，所以皇后的眼淚當中，也多了幾分真情：“太后娘娘若是……”

    說罷，哭的泣不成聲。

    諸多太醫也全都紛紛搖頭。

    倒也不是他們不能治療，便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症啊。

    眾太醫互相凝視，都不想上前做那個出頭鳥。

    太后的病症，竟是前所未聞，見所未見。

    而且，按理來說，太后的病症，應該是要更兇猛纔對，現在雖然暫時舒緩了，治好的希望也渺茫。

    在互相對視了一番後，最終還是太醫丞身為太醫院的院長，上前一步，沒等說話，便是涕泗橫流：“皇上，太后娘娘的病症，卻是太醫院也前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無能。”

    一聲呵斥傳來，卻讓太醫院的眾多太醫鬆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現在下令將他們全都砍了，便是好事。

    皇后也上前一步，眼中還夾著淚水：“皇上，太醫院這麼說，便是有太醫院的道理，天下病症千萬，便是太醫院也不能一一全都知曉。”

    “若是太醫院真的不能治好母后的病症，何不張貼皇榜，讓天下醫師入宮前來，說不定母后的病症還會有轉機。”

    一番話，讓陸衾歡在內心裏鼓掌。

    不但顧全了太醫，還顧全了皇帝，這位皇后當真是不簡單。

    太醫院說沒見過這種病症，皇后一番話，將太醫院眾人的責任撇清，之後又提出皇榜，也能讓天下人都認為皇帝是個仁孝的君主。

    只是，她今天卻要截胡了。

    皇上聽了皇后的話，卻是也有幾分猶豫。

    皇后說的固然有道理，但是若是真的張貼了皇榜，這天下人又該怎麼看他們……

    難道說，皇帝的太醫院也只是如此，連民間的醫師都不如？

    “皇上，若是真有民間醫師能夠治好母后，定當給那醫師厚禮，還有封號……”皇后還想開口勸說，只是說道一半，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陸衾歡起身，在李沐風疑惑地眼神之下，給皇帝行了一個大禮。

    “回稟皇上，不必那般麻煩，臣女或許可以一試。”

    “你？”

    皇帝餘光看向陸衾歡，眼中滿是不信任。

    他對那年的事情還有記憶，雖然不認為幾個女孩子家家因為一點宮花起了矛盾是什麼大事，只是現在陸淼淼即將是太子妃，皇帝也情不自禁想要偏向陸淼淼。

    而且，也有十足十的懷疑陸衾歡。

    陸衾歡這樁姻緣，原本就是太子進言，加上欽天監說只有這個女子最合適靖遠王，皇帝纔再三斟酌定下來的。

    若是常理來說，皇帝連皇宮的門都不會讓陸衾歡進。

    而這個女子，誇耀自己會治病，皇帝卻是萬般不相信的。

    只是……

    陸衾歡跪在地上，禮節堪稱優雅。

    她穿著一身淺藍的的服飾，頭上的纏枝蝴蝶安安靜靜的呆在頭上，下一秒就像是要展翅欲飛，很難不讓人注目。

    而更惹人注意的，卻是陸衾歡不卑不亢的態度。

    現在太醫都跪在地上求饒，連一向端莊溫和的皇后，也因為傷心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