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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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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詭童

    我看過幾回死人,也看過幾回屍體,但不妨礙每次想到有人死去,就會心情很難過。

    迴應我的只有壓抑的沉靜,我站在這一片漆黑之中,也心知就算左右探看,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於是只站定在原地不動。

    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任何迴音,不知道是我說的話,根本無法說進“某人”的心裏,還是“某人”在等我繼續再說些什麼。

    胡思亂想中,黑暗隱隱的想被什麼東西漸漸驅散,光亮以肉眼可見卻極度緩慢的速度將漆黑替代。

    眼前是碧雲村,我站在村道上,村裏沒有任何火光,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那場大火,像極了只是我們產生了集體幻覺。

    我不禁鬆了口氣,我以為發生了慘烈的事情,心情本正因此而壓抑、難過,忽然得知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心情也忽然鬆快了下來。

    我不知如何去描述“什麼事都沒發生”這一點有多麼美好,只會連連的笑著感慨“真好”、“什麼都沒發生”。

    我回頭看向身後的村道,胡小蠻和常子麒正在昂頭看著天空,我也循著他們的視線望去,我看到有什麼似雲霧又似絲帶一樣的東西,靈動著飄向遠方,不多時就不見了蹤影。

    “走吧,寄生魂已經離開這裏了,我們得追蹤到寄生魂,免得它又扶持劉梅那樣的殺人用的傀儡。”

    我沒有說話,只默默點了點頭。

    碧雲村的情況,又複雜又條理清晰,最終以寄生魂逃離、劉梅自我魂散而稀裏糊塗結束。

    總有種有勁兒卻沒使出來的感覺,讓人感到無力。

    “那個熬屍油的老頭……”

    “暫時別招惹這種不受任何戒律限制的隱人,再說了,咱只是暫時先離開這兒,興許沒幾天就又要回來。”

    耿奶奶的話我能明白,畢竟聚集邪祟的地方,一定不止眼前我們所見這些。

    有些當務之急已經耽誤了三天,不能在耽擱了。

    胡小蠻和常子麒都沒說話,因為狗巫不是他們下山要辦的事情,本以為會暫時告別,但胡小蠻卻輕輕一聲“走吧”,意思是一起走。

    疲憊已經纏繞了我們三天三夜,沒做什麼事情也感到很疲憊,因為我們這三天來,每天晚上都沒睡好,甚至幾乎沒怎麼睡。

    步履朝下山的山坡繼續走,碧雲村村民修的村道漸漸走到了頭,盡頭已然是真正的土路山坡。

    我們原地休息了一會兒,我靠在一個粗壯的樹幹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咯咯咯。”

    不知睡了多久,總有銀鈴般的小孩笑聲傳入我的耳朵,初時我沒怎麼在意,但頻率漸多,我自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我緩緩睜開眼,眼前卻沒有任何異常,土坡坡道兩邊仍是一片荒涼的樹林,我又看向胡小蠻,她正一臉的濃濃睡意,像是睡的很沉。

    又張望了四周幾分鐘,確認真的看不到異常後,我才戳手戳腳的走到耿奶奶身旁。

    她睡的很淺,我輕輕的腳步聲,就喚醒了她,她睜開蒼老耷拉的眼皮看著我。

    “我聽到奇怪的聲音,還是……可能是我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那聲音清晰又真實,不容我忽視,如果耿奶奶說我只是睡眯瞪了,我就能放下心來。

    “我也聽到了,是詭童的聲音。”

    “詭童?”這兩個字讓我疑惑又迷茫。

    “各門派的長老坐下會至少有兩個陪道童子,邪道也一樣,而且陪道童子還會更多。”

    “拿來打下手使喚的,比如找材料什麼的。”

    說到這,耿奶奶頓了頓話音,然後才略鄭重的說道:

    “這材料,包括人的性命或者魄身,練就邪術或邪物,常離不開‘人’這道材料。”

    我恍然的點點頭,耿奶奶說的很清楚,詭童可能沒多大能耐,能“跑腿”、“搬運”材料,就能拿來當詭童使喚。

    “奶奶,詭童……是怎麼成為詭童的?”我發自內心的好奇這一點。

    “有些一出生夭折的野魂兒,懵懵懂懂的又不知何處去,一旦遇著了邪道的,基本上都會被帶走,要是培養幾下培養不出使用價值,就會被當成‘材料’來用掉,有使喚的價值,那就留著當詭童。”

    “不過幸好邪祟不多,淪為詭童的機率很低,邪祟出沒的地方,都是些特定的聚陰之地,這種地方本就稀少。”

    耿奶奶不知是在寬慰我,還是想讓紓解些她自己心裏的壓力,後頭又這麼補充了一聲。

    “也就是說,不管怎麼樣,詭童都是……被迫淪為詭童的?”

    耿奶奶不點頭也不搖頭,我想也是,牠本身就什麼都不懂,被什麼領走,就會成為什麼,談不上被迫或自願。

    低聲的交談間,我再次聽見了幾聲咯咯的笑聲,這笑聲清脆又爽朗,可在這麼荒涼的地界聽到小孩的笑聲,不免顯得有些詭異陰鷙。

    “嗐,”耿奶奶待笑聲落罷、四周又迴歸靜謐後,才略重的嘆了口氣:

    “本來不喜歡談論過去,可不免總會被勾著想起那些舊事,畢竟那些舊事,並沒有結束,”耿奶奶張望著四周,頓了頓後又繼續道:

    “比如現在的詭童。”

    緊接著,耿奶奶說了一段很沉重的舊事——

    舊時代重男輕女,許多女娃兒,一出生連擦乾淨羊水的機會都沒有,就因性別而被弄死,死法多且直接,毫無任何顧慮,就像生來就是該死似的。

    淹死,摔死,砸死,然後隨便找個偏僻地兒一扔,通常都是扔河裏或者樹林裡。

    “人身上是有‘靈氣’的,被扔的女嬰多了,那一片兒就會聚集許多‘陰靈氣兒’,也就是常說的怨氣,邪祟常是咽不下那口怨氣,才執念著留在凡塵作惡,你想想,這種怨氣一旦達到一定程度,收拾起來不比劉梅和寄生魂簡單,都很費勁兒。”

    “幸好只是舊時代會發生的事,幸好現在沒有那種事了。”

    我站起身來,我先看到胡小蠻舒展著雙臂睜開眼來,隨後我才瞧見她頭頂的樹幹上,竟然站了個“小女孩”。

    “小女孩”笑著垂頭睨著胡小蠻,咯咯的笑了一聲後,就一團霧似的倏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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