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死也不得好死
“你想魂飛魄散?”我對花盆問道。
被耿奶奶當封印術器用的花盆,時不時抖顫幾下,或幽藍或冷白的光,偶爾會在花盆表面一掠而過。
“我受夠了,受夠了……”劉梅似乎不會說別的話,仍在重複這句話。
卻聽胡小蠻冷笑一聲,然後才說道:
“好啊,那些被你害了命的人,屍首何在,說了之後,我就成全你。”
原來胡小蠻是還有要打聽的事,難怪她白天時沒直接送劉梅一個果斷。
“受夠了……”
這三個字,幾乎要刻進我的腦子裏,並在我的腦子裏不斷的來回迴盪,這莫名的讓人心煩。
我動用著一定的耐性,將被循環往復的話勾起的煩躁壓下去,我望向另一個花盆。
那個花盆不像封印劉梅的那個花盆會時不時抖顫一下,那個花盆靜的就像裡頭空無一物。
“不對勁。”
我下意識的擔心會不會是寄生嬰魂趁機借什麼能耐逃了而我們卻毫無覺察,我快步走過去,剛要下意識的拿起花盆,手背卻被突兀砸來的三清鐃,“啪”的砸中。
“別拿開,拿開的話,裡頭的嬰魂會循走。”
昨夜我就想好生觀察一下三清鐃了,只是沒好意思問胡小蠻要。
這會兒,三清鐃就在我手裏,我自然的撿起來,恭敬著雙手和眼神,仔細觀察和觀摩這精緻的、渾身金漆的三清鐃。
那上頭還沾著張小浩的血跡,血跡已看不出來是血,更像是掉進了木炭灰裡、沾了黑不溜秋的黑木炭粉,用手稍微擦拭一下,就能給擦乾淨。
就像三清鐃天生排斥與“邪祟”有關的一切。
我把三清鐃稍微擦拭一通,擦乾淨後,便握著一端、並用另一端,朝花盆頂部敲擊。
“叩叩叩。”
金屬與陶瓷之間的輕敲,發出的聲音是乾巴巴的暗啞聲響。
當我敲第四下時,作為封印術器的花盆,竟“咔”的一聲被我敲裂了?
眼看著花盆莫名其妙的正在裂成兩半,胡小蠻眼疾手快的跑過來,雙手合力捧按住花盆。
幸好裂縫並沒有閃開多少縫隙,我的“失誤”沒有引發任何反常。
“不對……”
我還在慶幸我沒闖禍時,胡小蠻卻凝重起眼神,她直勾勾的盯著出現裂痕的花盆,隨後凌厲的看向耿奶奶:
“前輩,嬰魂難道是已經逃了?”
聞聲的耿奶奶,跟我一樣露出迷惑的眼神。
“不可能,卍陣沒有出口,除非……”說到這,耿奶奶都遲疑了一下:
“除非卍陣的能耐,本就困不住……”
我驚嚇的暗叫糟糕,另一個花盆裏傳出來的“受夠了”的聲響,竟愈發尖銳刺耳,就像在遭受著巨大的威脅?痛苦?我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想。
耿奶奶拖著腿走了過來,她利落的用棍子將那花盆打翻,結果果然——
裡頭,什麼東西都沒有。
我們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的時不時互相看一眼,時不時又垂眸去看那空蕩蕩、卻莫名裂了的花盆,似乎都在想嬰魂是怎麼逃掉的前因後果。
然而此時,背對著宗祠正堂的我們三人,莫名都皺起了眉頭,因為背後有股陰嗖嗖的感覺,卻無風掠過。
我聽人說過,後背莫名其妙發涼時,不能回頭看,有些能觸碰人的壽命陽燈的邪祟,會趁人回頭時,吹滅人的陽燈。
陽燈一滅,壽元到頭。
面面相覷中,我默唸著姑奶奶書中記載著的一段定陽密咒,如果背後真有邪祟存在,定陽密咒能形成無形的罩,護住我本就孱弱的命格陽燈。
唸唸有詞間,還是我先回頭,望向宗祠的正堂。
詭異的情況就這麼明晃晃的在我們眼前發生了——
我們就像來到了另一處陌生的宗祠,而宗祠的正堂裡,香火旺盛,卻無人在上香,本空蕩蕩的狹長案臺上,竟擺滿了故者的牌位。
“先離開這!”
來不及多想任何,甚至來不及多看一眼,我的後背便被耿奶奶猛推一把,她將我一把推向宗祠門口,胡小蠻也被推了,我們倆只能聽話的拔腿往外跑。
跑出約莫十來米時,我回頭望向宗祠,我首先看到耿奶奶費勁兒的拖著腿,遠遠的跟在我們後方,正朝我們走過來。
而宗祠上空,竟燃著詭異的紅色火光,就像這宗祠失火了,大火將宗祠完全吞沒,只有洶涌的火焰在肆無忌憚的往天上躥。
站在遠處,我都能感受到那火光傳過來的炙烤般的燙熱,背後卻在滲出冷汗。
“咱們現在看到的,是幾十年前發生的事,這宗祠曾經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所以現在的宗祠裡沒有供奉牌位,”耿奶奶跟上來後,簡單的給我們說道了一通:
“這把火來者不善,而且,你們想錯方向了。”
“什麼意思?”胡小蠻清冷的淡淡問道。
“我知道。”耿奶奶還沒說話,我就率先開腔,我已經知道我們想錯什麼了。
按照慣性的想法,母親天然愛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一開始確實以為,劉梅是爲了幫自己的親骨肉修煉成嬰魂、然後再助牠完成寄生才存在的。
實際上並不是這樣,是嬰魂的執念,導致劉梅死了也只能當一縷孤魂野鬼,被嬰魂操控、聽嬰魂的吩咐。
殺過人的邪祟就算能耐滔天,也將徹底失去真正化形為人的可能,所以——
是嬰魂需要劉梅替牠殺人,村裏死在劉梅手裏的人,都不是劉梅的本意,儘管她對那些人充滿恨意。
我將這些簡單跟胡小蠻說了之後,胡小蠻沉默了一會兒,才喃喃一聲“勁兒用錯物件了”。
“那些光棍就算死了也沒人找,所以這麼幾十年來,也就現在死了個人,才引來了公職的追查,那些人死的無聲無息,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胡小蠻像是在自言自語,卻能讓我挺清楚她的話音,而她的神情仍是一副在思索的模樣。
今夜是不會回宗祠的,我們也不知自己要往哪走。
走在村道上的我們,回頭能瞧見宗祠的火光沖天,轉過頭來,村道盡頭只有一片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瞧見村道盡頭,忽明忽滅著一抹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