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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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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未知的代價

    “啊?”

    常子麒滿臉意外,他左右晃動著身子,像在測試我的視覺,而我無語一笑。

    “那次是死裏逃生,後果都在北斗身上。”

    “他雖然保住了小命,但是眼睛被汙濁了,本已甦醒北斗四星,又能見九曜之影,現在因為眼睛被汙濁,四星之力被壓制。”

    “不說能看清邪祟,連人都看不真切。”

    “原來是這樣……”常子麒無措般撓了撓腦袋,旋即就對我說道:

    “我們開車來的,一起去怎麼樣?我開車載你,你要是想帶你朋友一起,那就帶著唄。”

    “等你的眼睛好了,就回碧雲山吧,行不?”

    常子麒總給我一種他還有話沒說完、卻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難道是碧雲山出事了?我去有什麼用?”我淡漠一聲。

    “是我爺爺出事了,”此時,胡小蠻終於開腔,抬眸看著我,忽然被她直勾勾的直視,我感到久違,又感到侷促:

    “上次我沒跟你說實話,是我爺爺不讓我說,所以我只跟你說了我爺爺腿不行、沒法行走,真實情況是……”

    “我爺爺快不行了,一直都是吊着最後一口氣,他想見你一面。”

    “時間不多了,請求你去一趟吧。”

    胡小蠻求人時,話音也不鬆軟。

    但她求人的時候,從來沒有過。

    聽到常太爺居然快不行了,我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

    “難道是因為那次……”

    “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些話。”

    “你不信的話,我說了,你可能會以為我爺爺故意讓你揹負負罪感。”

    “也可能會以為,我說的話是在維護我爺爺、為我爺爺的行為洗白。”

    “但實情就是這樣,他知道如何做才能保住你的命,又能徹底隕滅趙量山和古木精。”

    “兩敗俱傷的重傷,一大半的傷害,我爺爺替你受了。”

    “不,不是替你受,我爺爺本就認為該他受,是你因為天命和靈根的原因,纔不得不成為承受的那一個。”

    我明白鬍小蠻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就是想說,那日把我推出去之時,常太爺在我身後承受了跟我一樣的傷害,但他不希望我因此而對常太爺感到愧疚,這種命加持在我身上,對常太爺來說,愧疚的是他。

    我有些情緒複雜,也又因那日之後,我不再輕易相信別人的空口無憑。

    畢竟被口口聲聲為你好的人、在你無任何防備時從背後將你推向死境,這對我的衝擊太大。

    若我心懷怨恨,我徹底黑化、將胡仙堂視若仇敵都是情理之中。

    我收起一團亂麻的複雜情緒和思緒,轉頭看向白姨,白姨又保持著沉默,像是在刻意避免為我決定什麼。

    我怎麼想、怎麼決定,她任由我自行決定。

    “什麼意思?老人家不行了……你得去啊,要是沒見到最後一面,可能一輩子都會遺憾的。”高寧並不懂裡頭的複雜內情,她說著她的樸素理解。

    反倒是這樸素理解提醒了我,我必須去,不然一段時間過去、我的心結被沖淡之後,真的會留下遺憾。

    ……

    久違的碧雲山,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通往山頂的山路兩旁,依舊是肆意生長的茂林。

    而常太爺以前也是獨自居於山腳那條小徑的深處。

    常子麒驅車在小徑旁停下、我們徒步往內深入時,我纔想起,這還是我第一次走進這個小徑。

    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再見到胡太爺時,他像睡著了一樣,平躺在簡陋的竹床上,腳步走動的動靜不小,也沒讓他有任何甦醒的反應。

    我的目光,從他枯槁的臉,遊移而下,直到看到他的雙腿,我才親眼看到,所謂替我承受了一半傷害,究竟是怎樣的承受法——

    常太爺的雙腿像兩根枯萎的樹枝一樣萎縮,跟正常人的腿相比,他的腿明顯已經枯的壞死了,表面看上去就是黑黑細細的、皮包著骨頭,好像一點肉都沒有。

    不知是爲了讓我看的真切,還是胡小蠻每日都要這樣照料昏迷的胡太爺,她將胡太爺那空洞的褲管捲起來,用溫熱的溼毛巾擦拭了一遍。

    而我也順便看見了,枯萎的不止是小腿,常太爺的整個下半身都是這樣、枯竭般壞死。

    再看我這健全的身體,慶幸自己健全、還有因自己的幼稚記恨而感到愧疚,情緒複雜但淺淺的飄過心頭。

    “只要你能少恨我爺爺一點就好。”彷彿是看穿了我的心路歷程,胡小蠻於無聲的靜謐中,淡淡開腔說了這麼一句。

    “我沒恨過太爺。”我低聲迴應道。

    胡小蠻眼神不明的看著我,隨後又說道:

    “那就,談不上愧疚什麼的,本來就是我們胡仙堂該解決的事情,結果讓你揹負了一些重擔,我爺爺說,你若是不願意重回仙堂,那就跟你說聲謝謝,別的也不知道跟你說什麼好。”

    這話就像在對一個外人的客套,我心情再次複雜了一絲,轉而問道:

    “太爺一直昏迷麼?還是隻是睡著了?”

    “等下午太陽落山時,他會醒來,直到天亮時,他又將繼續‘睡’。”

    也就是說,天黑時,常太爺纔會醒。

    現在離天黑還早,我不知不覺,關切的話也變多了,問詢了一通他怎麼吃飯、怎麼洗澡、平時誰在照顧。

    胡小蠻回答我說,太爺已經吃不下飯了,最近只能喝些水,這樣之下,他撐不了多久,唯一撐著他不離世的,就是想再見我一面,他說有些話要當面告訴我。

    此刻我才真正開始懊惱,懊惱自己因為幼稚的執拗,在他們搜尋我時,我躲開了他們。

    躲了三個多月,現在纔來。

    我不知道這三個多月裡,常太爺是怎麼撐過來的。

    可是不撐……又能怎麼樣,早些離世求個好死好一點,還是說像旁人說的那樣,好死不如賴活著。

    我在常太爺身旁,就這麼靜靜的坐到了傍晚。

    每日來探望常太爺的人,不少但也不多,常家只有常子麒一人在這兒,其他各家的護法,在三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

    有種人走茶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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