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胡亥突然站出來支援。

    嬴子羽也是沒想到。

    對他來說。

    不管胡亥出於什麼目的，這會兒他站出來表示支援，是好事。

    嬴子羽早就想到，他當殿提出，會被人反對。

    至少李斯提出反對，在嬴子羽的預料之中。

    畢竟。

    李斯不但代表了文官，更代表了一部分貴族。

    而減百姓稅賦，無異於動了這些貴族利益。

    對於大秦來說。

    這些貴族，就是寄生蟲。

    很大一部分收上來的稅賦，都是用來供養這些貴族。

    現在。

    嬴子羽公然提出，要減免三年稅賦，一但事情落到實處，嬴政就可以藉機會，減少對這些貴族每年的支出。

    許多事情。

    牽一髮而動全身，並非表面看來那樣簡單。

    朝堂上每個決定，必環環相扣，影響廣泛。

    嬴子羽這會兒想到，李斯會出來反對，卻沒想到，馮去疾和馮劫也先後跟著反對。

    在他的印象中，馮去疾可不是多事的人。

    雖然不是多事的人，但是馮去疾和李斯不一樣，他背後代表的是儒家利益。

    百家爭鳴時代。

    儒、墨、道、法、兵，此為治世之大家。

    嬴子羽此時一轉念。

    想到馮去疾代表了儒家利益，對他站出來反對，也就釋然了。

    說白了。

    馮去疾代表的是士大夫階層。

    而這些所謂計程車大夫，從本質來說，對於此時的大秦來說，和那些寄生的貴族，沒有區別。

    比那些貴族唯一強一些的是，這些士大夫階層的人，好像替朝廷做了些什麼，但是深究起來，他們好像又什麼也沒做。

    沒有那些武將浴血沙場，守家衛國。

    哪來的這幫文臣士子，在那裏指點江山。這種人，在嬴子羽眼中更加可恨。

    所謂的文人誤國，並非當世纔有，秦統六國前，就有先例。

    紙上談兵！

    想到這些，嬴子羽看向胡亥。

    “哈哈，這一次你我兄弟，想到一處。”

    “王兄現在還有一個觀點，不知你是否也贊同。”

    “王兄請說！”

    嬴子羽緩了緩了神情。

    “要是王兄說，儒生迂腐，易誤國事，你贊同嗎？”

    說話間。

    嬴子羽走了兩步，已經到了到了百官中間。

    他有意無意地，說這話時，顯然離馮去疾更近一些。

    胡亥點頭。

    “當然。王兄，在我眼裏，這些腐儒僅次那些方士。”

    嬴子羽沒想到，今天的胡亥這麼上道。

    他對胡亥竟有些刮目相看了。

    雖然他還是不知道，今天胡亥出於什麼目的，但是胡亥這番言論，簡直是幫了大忙。

    借這機會。

    嬴子羽看向馮去疾。

    “不知馮相，是否也贊同本公子之說？”

    馮去疾聽後，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他自是聽出，嬴子羽言語所指。

    雖不知如何回答，但是這會兒百官都看著他。

    他身為右相，地位遠在李斯之上，要是被嬴子羽當場問住，以後將如何行使相國權利。

    但是嬴子羽的這個問題，又實在不好回答。

    他想反駁，卻不知這會兒公然提出反駁會有什麼後果。

    微微抬頭，用餘光看了一眼嬴政。

    這會嬴政正襟危坐，神色沒有任何波瀾，馮去疾一時間，根本無法洞悉嬴政意圖。

    “按說，大王此時，應該有他的立場。”

    “為何我無法從眼神中，讀出大王對此事的態度？”

    馮去疾能被封為右相，自不是簡單人物。

    常伴君王左右，嬴政一個輕微的動作、眼神，他都能領會背後深意。

    但是這一次。

    馮去疾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猛地。

    他好像猜到嬴政心思，沒有訊號，也是一種訊號。

    他瞬間想到。

    這是嬴政把權利下放，只坐在朝堂上，把大權交給了嬴子羽。

    打定主意。

    馮去疾露出一個尬笑。

    “哈哈，公子羽所言極是。”

    嬴子羽微笑。

    “馮相也如此認為，果然馮相身為一國之相，和那些腐儒不同，實是國之幸事！”

    話說到這份上。

    百官自是聽出，嬴子羽話中深意。

    放眼朝堂，哪個不知馮去疾身後代表了儒家利益。

    這會兒，馮去疾一番表態，已經說明一切。

    他迫不得已，已經自絕於儒家。

    而李斯這會兒，心中也在打鼓。

    他是法家代表，而他身後，是代表著隨之一併崛起的法家力量。

    秦以法立國。

    這注定了，許多貴族勢力，都是法家的擁躉者。

    嬴子羽因為擁有現代思想。

    他把這時候的大秦，看得很透。

    法家崛起，變法圖存！

    但是歸根結底，還是無法代表最底層的利益。

    這會兒。

    大秦只是初步確立郡縣制，並且掌握了天下戶籍之事。

    以民為本這種樸素思想，尚處於萌芽狀態。

    整個秦帝國。

    還是把持在貴族、士大夫這些階層的手中。

    這對於才完成統一的秦國，已經傳出最為危險的訊號。

    嬴子羽有理由相信。

    按真實的歷史的走向，大秦即便不是二世而亡，也未必走得多長遠。

    嬴子羽決定了。

    儘自己所能地，把一些重要思想，全面普及。

    一邊聽著馮去疾，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嬴子羽到了李斯面前。

    “李相，那麼您覺得呢？”

    李斯沒想到，終於輪到他了。

    “公子羽，所言甚是！”

    “本相，收回剛纔的言論。是本相糊塗了，不該受那些腐儒言論影響。”

    這會兒。

    李斯唯一的選擇，就是以退為進。

    此語一出，百官震驚。

    他們完全不明白，這兩件事情，怎麼就扯到了一處。

    嬴政這時，暗暗一陣歡喜。

    “不錯，不錯，子羽終於悟道了朝堂上的一些門道。”

    但是嬴政不知道。

    嬴子羽並不喜歡現在這樣。

    一入廟堂深似海！

    嬴子羽心裏十分清楚，這偌大的朝堂，如剛纔這般爾虞我詐之景，不過是開胃小菜。

    此情此景。

    嬴子羽想想都累得慌。

    話雖如此，但是此時的嬴子羽也是迫不得已。

    眼見李斯鬆口。

    嬴子羽看了一眼。

    “如此說，李相國不在反對？”

    李斯心中縱一百個不樂意，這時候也不敢提出異議。

    他看到嬴政臉上，表情微妙的變化。

    “當然，本相適才只是情急，有些語無倫次。”

    說著。

    李斯幾步前跪在嬴政面前。

    “臣李斯，全是一片公心，大王明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