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有刀的天子還算天子嗎
崇禎帝這一次也沒有再阻攔,只是點點頭道:“諸位先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也好。今日之事,還往諸位先生不要宣揚。”
他雖然還是不相信朱慈烜的話,太荒唐了。
一個小孩子說什麼一百萬兩。
不過他現在也是病急亂投醫,莫名的心中也升起了一絲念想。
而且此情此景,讓劉明翰等留下來已經沒有意義了。
嘉定伯周奎的事,已經足夠讓人笑話了,要是待會朱慈烜再吐露出什麼……
而劉明翰等人急速走出文化殿。
出了皇城,劉明翰等幾人雖然心中狐疑卻都沒有停留,而幾位東宮的屬官卻都十分默契的留在了後面。
“諸君,今日時辰尚早,不如傾風樓小酌幾杯如何?”
其中一人開口,其他人也都哈哈一笑,“正有此意,劉大人,諸位,是否同去?”
他們這麼說自然是說給他人聽的。
不過劉明翰等人也不是傻子,哪裏還不知道這些人的心思,無非是對於皇次子朱慈烜的今日突然出位,讓這些東宮屬官感覺到了威脅,所以想要聚在一起商議應對之策罷了。
心中暗笑這些人還真是警惕,口中卻故作颯然的笑道:“哈哈,不了不了,下官家中正好有些瑣事,就不打擾諸君的雅興了。”
其他非東宮系也都紛紛婉拒。
不過心中也都在想著,今天的懷王殿下怎麼突然表現的這麼出位,難道確實有意儲位?
哎,多事之秋啊!
心中想著,腳下卻紛紛加快了腳步。
這些人一走,東宮眾人也都不再掩飾了。
有心急的忍不住便問道:“皇次子懷王殿下今日的表現各位怎麼看?”
其他人都微微沉吟。
“此事確實有些詭異,不過懷王殿下一貫行事荒唐,今日表現也未必是有意為之。”
“嗯,我以為謝學士所言有理,更何況今日懷王殿下雖然在陛下面前出了風頭,但是此事傳揚出去,身為外孫卻檢舉親外公,也未必就是好名聲。”
“嗯,有理。不過,皇次子今日的表現也過於跋扈了一點,身為皇子,居然當著陛下的麵兩度驅趕吾等,簡直不當人子。我有意上表參劾,諸位以為如何。”
“不可!”
眾人齊聲阻止。
“今日之事牽扯到之前的募捐,一旦參劾,牽扯太多……還是相忍為國吧。”
“這,哎,罷了,便宜此子了!”
說要參劾朱慈烜的那人臉色變換了一下,雖然一臉憤憤然,但他顯然也不敢冒大不韙。
“不過,說到之前的募捐,諸位對皇次子最後那句一百萬兩怎麼看?”
忽然有人提到朱慈烜最後所提的一百萬,眾人一愣,隨即都一陣哈哈大笑。
“楊學士說笑了,所謂一百萬不過是黃口小兒的無稽之談而已,哪來的一百萬兩,搶嗎?連陛下都……哈哈,不可能,不可能。”
“也是,是下官想多了。”
“也不是什麼想多了,只是那皇次子到底還是……算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皇次子今日如此表現,不管他是什麼原因,吾等身為太子屬官,也不能掉以輕心,還是約了少詹士和其他幾位同儕好好商議商議吧……”
眾人紛紛點頭,隨即一起結伴而去。
……
文華殿內。
眼看一眾侍講都走了,朱慈烜又對朱慈炯和朱慈炤道:“兩位皇弟,今日學業已經結束了,你們也先下去吧。”
朱慈炯和朱慈炤瞪大眼睛看著朱慈烜,似乎有些不服氣。
崇禎帝微微皺眉之後,卻還是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離開。
兩人見父皇也表示了,沒辦法,只能不情不願的行禮告退。
朱慈烺見此也要離開,崇禎卻道:“太子留下。”
隨即又對朱慈烜道:“好了,你到底要說什麼,現在可以說了。”
顯然他對朱慈烜的表現有點不滿了。
雖然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朱慈烜剛纔的表現有點喧賓奪主了。
朱慈烜心知肚明,雖然不在乎,但是面上卻不敢怠慢,連忙肅然拱手道:“父皇,兒臣要先向父皇請罪,剛纔兒臣撒謊了。”
“什麼?”
崇禎聞言差點沒崩住,雖然本來也沒指望,真有百萬兩銀子,可這小子這也太放肆了。
連朱慈烺也是一臉錯愕。
正要說話,卻聽朱慈烜繼續道:“銀子不是一百萬兩,是兩百萬兩!”
“朕也是瞎了心了,居然聽你……什麼?你…再說一遍。”
“啟稟父皇,兒臣撒謊也是迫不得已,今日若是得了銀兩,必定是瞞不住的,到時候朝中各部都必然會蜂擁向父皇討要銀兩。”
“而這銀子父皇也是必然要給的,但是卻不能全給,好鋼必須要用在刀刃上。”
朱慈烜侃侃而談,崇禎帝下意識的點頭,但隨即回過神來,一皺眉道:“你先別說錢怎麼用,你就說這錢怎麼來。朕告訴你,你別指望你外公他們這些蛀蟲,從他們手裏,你別說而兩百萬兩,兩萬兩都扣不來。”
“兒臣知道,不過父皇知道我們父子為什麼無法從他們手中拿到錢嗎?要是當初太祖太宗皇帝向他們伸手他們敢不給嗎?”
朱慈烜緊盯著崇禎帝,一字一句的道:“因為我們手中沒有刀,從土木之後,我大明天子手中就沒有刀了。”
“不過他們大多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刀,嘉靖皇祖以權謀為刀,先皇伯父以內侍為刀,敢問父皇,您的刀在哪裏?”
“沒有刀的天子還算天子嗎?”
“放肆!”
崇禎沒想到眼前這個才十多歲的少年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簡直像是在他心裏紮了一刀,這讓他一時老臉漲紅。
他張嘴想要辯駁卻又找不到辯駁的詞。
而朱慈烺在旁邊早就已經兩腿都打顫,整個人都麻了。他想要替朱慈烜求情,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
朱慈烜半跪在地,低頭拱手,“父皇恕罪,兒臣言語不當,但這確實是兒臣的肺腑之言。”
“好一個肺腑之言,呵呵,你說是誰讓你說的這些話?!”
崇禎氣的手指發抖,他如何聽不出來,朱慈烜這是在隱隱說他廢除閹黨,廢除了手中的刀。
可是,閹黨為禍天下,朕廢除閹黨有什麼錯?
難道閹黨不該廢嗎?
不,這些話,一個孩子絕對說不出來,定然是有人指使。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