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穆遷塵提前來告知這件事，整個暮文齋將這件事瞞得死死的，一點風聲都沒走露，顯而易見是有高人指點過。

    而且即便這次楚蓮湘不同意，日後柔兒生下了孩子，秦江也會直接把孩子抱養回來，那是生米變成熟飯，木已成舟，不論楚蓮湘有多不情願，都沒辦法阻止。

    不過幸好現在，一切都還尚早。

    “這份情誼，我會記在心裏，不過我現在得去一趟春香院，處理一次家事，穆公子先請回，改日一定厚禮相贈。”

    穆遷塵點頭告退，可他走了沒兩步，又聽見楚蓮湘的聲音。

    “上次火災的事有勞你，忘記跟你道謝了。”

    穆遷塵心頭一驚，原以為楚蓮湘根本沒注意，卻不想一切動作都被看個清清楚楚。

    不過現在楚蓮湘沒工夫繼續談情說愛，小鹿亂撞，必須要把春香院的柔兒收拾個徹底，否則事情會越來越多，沒完沒了。

    春香院。

    已經是日暮時分，龜甲巷比上次來的時候，更熱鬧一些。

    男人得了銀錢，多是希望引人注目，尤其是面對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呼啦作響的錢袋子，便是最好的臉面。

    但達官貴人們更喜歡低調些，只派一輛暗色的馬車來接，金屋藏嬌，越是嬌貴，便越是要藏得嚴嚴實實的。

    楚蓮湘的馬車沿著長街，直接拐進了春香院。

    馬車車前燈籠上只有一個“秦”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柔兒戴了墨色的面紗，嬌嬌軟弱的扶著婢女的手往馬車上走。

    婢女看到車伕的時候，稍有錯愕。

    “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

    車伕卻是坦然。

    “小六子被夫人喊去採買了，我是大公子新派來的。”

    婢女還想刨根問底，但柔兒喝止了她。

    “別問了，一會兒被人看見。”

    兩人私會本就是見不得光的，又怎麼能在這外邊久留。

    柔兒掀開簾幕，恍惚看見裡面坐了一個人。

    因著轎子裡沒有燭火，也看不清人的模樣，於是柔兒下意識的認為對面的人是秦江，柔兒愈發喜悅。

    “你怎麼親自來了，不是說我去見你嗎？”

    柔兒軟聲嬌語，只是話音未落，就聽見楚蓮湘的聲音。

    “走！”

    隨著楚蓮湘一聲令下，馬伕立刻給了馬匹一鞭子，隨後便一路疾行。

    “本夫人想見你一面，也真是不容易，你好大的面子，你若真是想嫁入我秦家，往後也得侍候公婆，惹怒了我，難道你覺得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嗎？”

    王嬤嬤把蠟燭點亮，柔兒這纔看清楚蓮湘的臉，貴婦人陰沉著面容，宛如五雷轟頂。

    柔兒不敢應聲，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暴露了多少。

    楚蓮湘不給她思考的機會，只是繼續品茗勸解。

    “你是勾欄賤人，總覺得自己手段了得，大公子一定會寵妾滅妻，可你別忘了，你再往上爬，賣身契也還在別人手裏握著。”

    柔兒手指微顫，想來楚蓮湘已經將自己的底細摸清楚了，她愈發的心虛。

    柔兒自幼是被當成“瘦馬”來調教的，不過是因為被秦江看中，主家纔開恩，把她的賣身契送到了春香院。

    正是看到了眾人對秦江的逢迎，柔兒纔有了更多的念頭，她想進秦家，想抬起頭做人。

    可貪心不足蛇吞象，楚蓮湘根本容不下她。

    楚蓮湘平淡自然的開口，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你有身孕的事，江兒也告訴我了，不過我和江兒想的不一樣，他要秦家開枝散葉，但我卻只想著一屍兩命！”

    柔兒當即就驚了，她顫抖著就要往外跑，卻被王嬤嬤一把摁住，柔兒不想束手就擒，甚至還想再掙扎一下。

    “你敢動我，我就去官府，我告你草菅人命！虎毒不食子，你這個壞女人，居然要殺了秦家的骨肉，國舅爺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寧的，他會從陰曹地府爬出來，殺了你的！”

    柔兒已經發瘋了，她知道自己無路可退，若是秦江能護著她，此時此刻，秦江不會不在。

    正是因為這樣，柔兒一定要和楚蓮湘魚死網破。

    但柔兒撕心裂肺吼出聲之後，換來的只有楚蓮湘不鹹不淡的笑聲。

    “秦家的骨肉？你說是秦家的，我家便要認了這個野孩子，簡直是貽笑大方，對於這種私生子，哪位世家大族會承認，不過是一劑藥方下去，母子俱損，保的世家名聲，你儘可以去告，告到皇帝陛下哪裏最好！”

    楚蓮湘悠悠的嘆息：“這樣我就可以奏請陛下，說你是蓄意敲詐，訛上了我秦家！”

    柔兒目眥欲裂，瘋了一樣的掙扎，她還試圖和楚蓮湘談條件。

    “姓楚的，你放了我，我向你保證，以後我都不會去找秦江了，我會離秦家遠遠的！”

    現在楚蓮湘是不會信她的，更何況馬車停了下來，他們已經來到了醫館，到底柔兒有沒有身孕，肚子裡是誰的孩子，馬上就可以一清二楚。

    孫大夫早年在宮中行醫，主治的就是芸症，後厭倦宮廷紛爭，在秦廣山的幫助下離開了皇宮。

    大隱隱於市，孫大夫這位金科聖手就在京城裏開了一家很小的藥鋪。

    王嬤嬤和幾個婆子把柔兒五花大綁，直接送到了孫大夫面前。

    孫大夫是見多識廣的，早些年在宮裏的時候，這樣的手段見的不少，他也習以為常，只當做是沒看見，只專心號脈。

    大約一刻鐘，孫大夫得了結論。

    “這位姑娘並沒有身孕，如果老朽沒有推斷錯，現在她還來著月事。”

    有了孫大夫的驗證，王嬤嬤立刻拉著柔兒去了內堂，果然就看到了染血的月經帶，氣的王嬤嬤當即就給了柔兒一巴掌。

    楚蓮湘依舊是風輕雲淡的，她笑著對孫大夫開口。

    “她還有月事，自然是還能有身孕的，不如孫大夫做個好人，幫我絕了她的月事，讓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她若是不能生育，即便將來鬧翻了天，我也不會要了她的命，否則我現在就要她死。”